吴涛来招待所的时候有多信心满满,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狼狈不堪。
他抱着吴阮阮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怀里的孩子哭累了,趴在他的肩头直接睡了过去。
宋晏宁也累,她回到房间里后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倒头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突然下定了决心,要去月来村找宋晏棠。
车票并不难买,宋晏宁坚持不让丁薇跟着自己,买好票后独自一人跳上了去隔壁省的火车。
月来村在隔壁省版图的边缘上,她得先搭乘火车去距离月来村最近的城市,然后再换大巴翻过两座大山,最后搭乘牛车才能抵达真正的目的地。
宋晏宁的病还没好,这一路上的颠簸又加重了她的病情,以至于当她从牛车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又恢复到了昨天早上头重脚轻的状态。
“同志!同志!听得到我说话吗?同志!”
“小陈同志,怎么了?这怎么晕了个人?”
“我不知道啊,她搭我的车回咱们村里,我也不知道她来干嘛,一下车就晕在这里了。”
“欸!你看看,她是不是和咱们这儿新来的宋老师长得一模一样?”
“还真是,跟宋老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快去叫宋老师!哎呀算了,宋老师那个样子也走不快,咱们直接把人给宋老师送过去吧。”
“小陈,你快点赶车,我去找张伯来给这孩子看看。她还发着烧呢,手一摸烫得吓人。”
这是宋晏宁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对话。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绵长且残忍的梦境。
她梦见了宋明恩。
说来也怪,宋明恩死了五年,她从没在梦里见过他。
之前她去庙里烧香,有同行的香客告诉她——若是死去的亲人不愿意入梦,大抵是因为他们不愿与活人相见。
那人说的头头是道,直言梦境就是连接俗世与阴间的唯一桥梁,若是鬼魂思念俗世中的凡人,定然会频频入梦以解相思之苦。
宋晏宁讥他——你又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死过一回?
那人被气得面红耳赤,却想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来。
梦里的宋明恩还是五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穿一身合体的燕尾服,朝宋晏宁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真不会跳舞。”
宋晏宁像是一缕孤魂,她站在房子的正中央,看着年少的自己穿一袭漂亮的黑色舞裙,正闹着往宋明启的身后躲。
宋明恩这次没有纵着她,他温和地笑笑,上前将宋晏宁一把拽进了舞池中央。
“你总得学着跳,不然以后怎么陪你先生在公开场合跳舞?”
少女娇俏的扬了扬下巴,略有些得意的说道:“行齐不会让我参加这些无聊的舞会的,他自己都懒得出席,哪里会让我陪他一起来呢?”
“你这丫头,怎么就认定自己一定会嫁给贺行齐了?”
“不嫁给他的话,就要嫁给爸和妈挑的好夫婿了,但那些男人我统统都不喜欢。和行齐在一起的时候好歹能有话聊,所以和他结婚倒也不是什么令人绝望的事情。”
少女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补充道:“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大哥这么好的运气,你不仅碰到大嫂这样完美的意中人,还顺利结婚有了baby。我呢也不贪心,只要结婚后行齐别逼着我生孩子,那我们就会是另一对幸福的眷侣。”
宋明恩被她这番言之凿凿的话给逗乐了,他牵着少女的手转了个圈,然后又温和地教导她最基本的华尔兹舞步应该怎么去跳。
“你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以后你总会遇见一个真心实意喜欢的人。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大哥再给你送份大礼。”
少女不在意的笑笑:“香江就这么大,我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没遇到这样的人,恐怕以后也遇不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