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他就是出海去了，要么就是死在了外面。

见海默沉默，徐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迈步离开了实验室。

有关埃利希的事，大家都感到了遗憾，明明他的才学不输于奥本海默，但可惜就那么离奇消失了。

这对徐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对方是自己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结果，自己却没办法看到他的未来。

回到办公室内，徐诺打开了抽屉，从中拿出一张潦草的孩童涂鸦。

图上所描绘的，正是十几年前的小学堂。

虽然画工潦草，甚至可以用抽象来形容，但这确是唯一能留下岁月痕迹的东西。

将这张画小心放好，徐诺就那么背靠沙发沉沉睡去。

这一觉很长，徐诺也在梦中看到了学生们各自的结局如何，没有任何意外，大家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如此美梦，徐诺的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时间流逝，第二天悄然而至。

今天是学堂的休息日，几百名学生全都放假回家，只留那些住校的学生们。

在办公室休息了一晚的徐诺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那洁白的天花板。

砰！

“老师！”

正当徐诺还在醒神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只见一位长相英俊，身穿麻布素衣，风尘仆仆的棕发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林奈！”

没想到林奈回来的这么早，徐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见老师精神头不错，林奈快步来到近前道：“老师，我可是赶了好远的路才赶回来的，日夜兼程……”

卡尔林奈一边说这话，一边带着徐诺走向操场。

等这嘴碎的小子叨叨完了，徐诺也被带到了操场中央。

只见此时的操场上已经站满了那熟悉且陌生的面孔，他们全都是当初在小学堂的孩子们。

总计二十二人，除了埃利希全都在场。

看着这些学生，徐诺不由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来：“看的出来，各位过得都很不错。”

面对徐诺的打趣，众人也纷纷起哄开起了各自的玩笑。

不过玩笑归玩笑，他们还是得赶紧给老师送上第一份礼物。

“那么接下来就有请我们的宫廷大画师来为我们画张群像吧！”

随着某人的起哄，一位身穿华丽长袍，头戴贝雷帽的年轻人出列：“我的画，可是很值钱的。”

此话一出，又引得在场众人哄笑。

不过为了尽快结束这个环节，大家也都老老实实坐在了远处准备好的板凳上。

作画开始，徐诺还记得，自己办公室那张涂鸦画，就是这小子画的。

对方现在都成了宫廷画师，可以见得生活还算是不错的。

“默克的画技确实不错，但可惜，就是有点慢。”

坐在徐诺身旁的林奈开始吐槽，表示这位宫廷画师好是好就是太慢。

一旁的奥本海默闻言淡然表示：“若是有能将光的反射瞬间记录下来的机器就好了。”

“照相机的原理是……”

徐诺对于照相机的原理也知道一些，并且直接就告诉了海默。

没想到这事还真能成，林奈很是兴奋的表示：“班长，到时候做出来先给用我哈，我拍一拍咱们世界的大好河山。”

“等会再说吧，你别乱动，没看默克都纠结停笔了嘛？”

就看此时坐在画布前的默克眉头皱起，似乎是遇到了难题。

徐诺见状不由站起身迈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探头一看，发现对方的画作已经近乎完成，并且非常完美。

让默克唯一难下最后一笔的是，那个被模糊化的人影。

“是埃利希嘛。”

听到徐诺的询问，默克点了点头：“嗯，数年没见，我……”

就在默克悲叹埃利希的命运时，就听大门那边忽然传来一声：“身为画师，若是没有丰富的想象力，那只能说明，你是个三流画师。”

众人闻声看去，随即当即大喜：“埃利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三年之久的同学。

只见这个家伙此时身穿华贵的异国服饰，满脸笑容的看着大家。

同学们见状纷纷涌到近前，开始热络的与其打招呼。

埃利希没死，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发自真心的感到高兴。

和久别的同学们打完招呼，埃利希便来到了徐诺面前：“抱歉老师，我。”

“没事就好。”

徐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并没有说什么肉麻的话。

默克见埃利希回来了，立马开心的喊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快点坐好，三流画师要落最后一笔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笑呵呵的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只是临近座位时，埃利希很是不爽的盯着林奈：“这是你的位置吗？”

遭受无妄之灾的林奈懒得跟他计较：“你坐就坐呗，老师身旁的位置，我刚才可一直都留着那。”

“开玩笑的。”

埃利希落座，顺便搂住了林奈的肩膀，贴近徐诺正视前方。

而远处的默克，也随之落下最后一笔。

小学堂二十三人，再次全员到齐！

自己的四十四岁生日啊，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开心……。

夕阳在远处隐没，昏黄的天空将云彩映亮，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天台摇椅上，看着手中画卷。

自那次生日过后，该走的也都走了。

林奈要去更远的地方，追求诗与远方。

埃利希要出海去中位大陆发展。

其他学生也开始忙碌起了琐事，生活的压力如期而至。

幼鸟终要离巢远行，飞往何处，能飞多远，自己无法在其身旁注视。

已经五十岁的徐诺，此时已经感受到了，身体内的生命能量即将耗尽。

自己即将归于死亡的事，徐诺没有告诉任何人。

但有一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出现在了摇椅后方。

“老师……”

“不必多言，陪我看看残阳吧。”

奥本海默站在徐诺身后，天台的狂风将其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而徐诺也在此时低声呢喃着什么：“我以为你会是最早离开的那个，毕竟为师早就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但出乎预料的是，天才遁入平庸，不被自己看好的林奈却飞到了更远的地方。

或许这就是他们各自选择的命运吧。

“有点冷。”

听到这话的海默拿出毯子，轻柔的帮徐诺盖在身上。

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后，徐诺低声呢喃道：“去吧，世界会因你而改变……”

话毕，徐诺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而在旁的海默，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任其滴落在徐诺手中的画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