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了。
天色沦为黑暗。
黍离抱着麦秀,默默的坐着,默默看着远方。
那里是镇守府。
那里有个人对他说尽可无忧。
但怎么无忧啊,再淡漠的人也不是没有心脏,心脏一次次固执跳动所输送的是血啊
血不会凉。
夜里的风再冷,也只能凉了。
但热血不是指的血热啊。
有那么一刹那,黍离有那么点不想活了,但他很快斩断了这种思绪。
不是已经说好了么,师徒羁绊呢,要活着啊,要传承下去啊。
黍离凝视着睡的很安静的麦秀,坚硬如饱受刀剑的青石板的内心,也忍不住柔软了一些。
更像人了一些。
黑的夜,黍离低着眼帘,俯视着灰色的大地。
手指触到土地,依然有种颤动的感觉,仿佛很远的地方有个立于大地之上强大的个体,它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指肚有种类似抽搐的跳动感,但黍离对身体的掌握极强,他知道,他的指肚依然如青石一般坚固。
远方的厮杀已停止了。
一道宏伟而冰冷的力量在一道凛冽而肃杀的力量出现后,就和它一起消失了。
当一切成为定局,黍离突然就想注视着那里。
划空而去的剑痕已被黑夜掩去了锋锐,至于剑意早就被泯灭了。
或许明天太阳升起,一切就如同往常一般了,黍离有些无言,却只能无力的旁观浩大的邪念将一个曾风华正茂的将军最后的痕迹抹去。
在邪念面前,人类无能为力。
黍离终于眯着了眼,不再望向远方,接下来,该睡一觉了。
恐惧一直未和黍离交流。但他只要存在着,就会让黍离无比的安心。
黍离依然会畏惧某些事物。
但恐惧告诉他的是,不必假装无畏,不必可以勇决,感受恐惧,承认恐惧,你便会明白,这仅仅是恐惧罢了。
蓦然回响起一连串的画面,而后它们都化为了碎片,未来及深思,黍离就这样陷入了梦乡。
恐惧沉默的凝聚出了身躯,以一种虚幻的姿态护卫在黍离的身后。
他的脸和黍离比,除去要沧桑一些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他俯视着黍离,喃喃自语,“当人类领悟到他们活着,终究会死,并且活着已没有意义时,他们就会愈发恐惧那么你所深深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但黍离已经睡去,睡的很安心,恐惧平淡的平望了远方。
那里让他都感到敬畏的力量已经平息了很多,但他隐隐然还依然感到着某种伟力。
“超越”他咀嚼着这个词汇,忽的一笑,便散去了虚影。
有所超越即有所约束。
接下来的路,差不多能摸到一些了。
可惜,他个人打不破那些约束。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这让他如何打破。
不过这废土残存的末日,或许真的能让他让他打破这些约束。
恐惧轻笑。
无所谓了,不过留下一些启示给他吧,姑且当做他认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