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袁厂长吗?我,老毛……”
在弄堂口外面的传呼电话亭,毛利群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管电话的老头听着他满口的东北腔,暗想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东北人果然豪爽,不像隔壁的王大爷,每次都拖时间,一分钱都要跟我斤斤计较。
毛利群进场的时候已经快两点,繁昌制药厂展台面前人已经非常稀少,货早就被抢光,没有抢到订单的公司还预约了下一批产品。
朱果琼趴在桌子上,正全神贯注的算账,连赵长天拉她去吃午饭也不肯移动半步。
“看看,朱姐是钱可以当饭吃,”黄胜利笑道。
“去去,别烦我。”赶苍蝇一样把几个男人赶跑,朱果琼美滋滋的沉浸在数字海洋中。
“来,兄弟,抽根烟,”毛利群拿出一根中华递给赵长天,他眼睛毒,一眼看出赵长天虽然年纪轻,却是这群人中管事的。
好香啊,赵长天深深闻了下中华烟的香味,舍不得抽,夹在耳朵后面:“多谢!”
“肚子饿了,一起吃个饭吧,出门靠朋友,大家都是跑销售的,正好认识认识。”
伸手不打笑面人,赵长天说了声好。
从会场出来,走到分叉路口向右拐,再步行500米是较为繁华的淮海路,街角摆着售衣摊,钻石牌手表的巨幅广告贴在墙上,流动的商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立交桥和人行路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就这,”毛利群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来到一家叫做“人民餐厅”的小饭馆:“这里我来过好几次,别看它小,正宗的松海菜,价格还实惠。”
老板娘正抱着孩子在外面晒太阳,看到他,立刻笑起来:“来啦,毛经理,里面坐。”
小包间布置得非常雅致,墙上挂着外滩的风景照,大圆桌上铺着蓝色印花桌布,毛利群麻利的点了十个菜,还要点,赵长天道:“够了够了,毛哥,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没事,你们南方人啊,一盘子菜跟鸟食似的,分量太少,我分分钟能吃完。记得第一次在松海请人吃饭,两个人,四个菜,那菜端上来,当时我就吐血了,赶紧再整几个,才勉强吃饱,要是在我们老家,两个菜肯定管饱。”
坐下来,喝了几口茶,毛利群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他说话口音重,钱为俊听得一头雾水,但赵长天反而觉得非常亲切,他有很久没听过地道的东北话了。
干销售的人都能说,毛利群天南地北的扯,赵长天也是个能说的,对方说上句,他接下句,两人很快熟悉得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恨不得亲切拥抱永不分离才好。
饭菜很快端上,热气腾腾的雾气弥漫开来,毛利群解开上衣,手撑在桌上,一根亮晃晃的金项链扑腾掉出来,刺痛了赵长天的双眼。
“好家伙,这玩意真不错,有气魄。”赵长天赞道。
“嗨,假的,镀金的,没多少钱,带着撑撑场面,糊弄人。”毛利群笑道,他吐了口烟圈,看着烟雾中赵长天若隐若现的脸,笑道:“今儿个上午的事情对不住了,老哥我当时没想到你们是真的,我跑销售这么多年,最恨的就是买假药的,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去年,在南何省有个人伪造商标,卖假药,用淀粉、黄连素混在一起冒充人工牛黄,售往全国各地,赚了老多钱,可很多吃了他药的人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副作用,差点就没命了。做药的人,良心最重要啊。”毛利群感叹道。
无奸不商,为了赚得巨额利润,倒买倒卖、以次充好都是常见的事情,但药品不同,绝对要保证质量,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赵长天道:“毛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我们厂出厂的药品,质量完全合乎甚至超过国标,大家都是做药的,都有父母亲朋,卖假药这种没品的事情绝对不会做。”
“当然,当然。说起来也怪不得我误会,你们那么小的一个厂,怎么就有效价30000U/mL的菌种?哪里来的?来来,吃菜。”给赵长天和钱为俊倒了两杯茅台酒,毛利群随口问了句。
“原始菌种是国外买的,后来不行了,就自己改造了下。”
“改造?你?”见过能吹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目测你还没有二十吧,请问高中毕业了吗?毛利群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评估赵长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