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身周己方士兵跟着大喊壮势，格文站在最前目光凛凛，面对着数百敌军气势拉满，先以威逼，再以势压，最后利诱，料想敌人再是精锐也该双腿颤颤。如同法里市外那次一样，这时候只要再有一个带头的，整支军队不难收服。然而等了半天，对面的士兵们只是保持着死一般的沉寂，并无一人说话。

“这群人，还挺顽固。”自己的计划没管用，格文心下不悦，眼睛微眯，盯住最前方的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刀上前比住脖颈，冷冷说道：“降还是死？”士兵嘴角抖了抖，嘴唇颤着轻声说道：“降……”

格文冷哼一声，刚要撤刀，却又听士兵奋声怒吼：“……何以对父母！”格文一惊，眼角瞥见一道寒光闪过，这士兵不顾脖颈上的刀刃，举刀捅向格文胸腹，这是要同归于尽！好在凯芙给的身体强化还没过期，格文左手弹出一把掐住刀刃，往外一拉带偏方向，右手顺势一挥砍下大好头颅。血泉喷涌，士兵的尸身仍径直站立，滚倒在地的头颅转了几圈正面朝上停下，仍是怒目圆睁！

被偷袭一遭差点受伤，格文也怒了，回手拍飞站在眼前的无头尸身：“不知死活，不知好歹！”格文摘下刀鞘合成长刀，舞个刀花指向敌人：“无耻小人，只会偷袭！来啊！正面一战，我打你们全部！”说罢怒吼一声冲进敌群。凯芙有心想拦，可己方士兵已开始怒吼助威，敌方士兵也毫不犹豫的拔刀接战。

“罢了。”看着敌人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的样子，凯芙心知收服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只是始终不理解这些人身为叛军明明不占大义，到底哪来死战的勇气。眼瞧着强化后的格文一刀一个或者好几个的砍死这些拼命但毫无意义的士兵，凯芙一颗本来善良温暖的心，因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无情与残酷而变得有些冰冷。不一会，随着长刀拔出时带出一阵血雾，两百余敌兵再无生机。只是浑身血污已经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格文并未回返本阵，而是对着一具瘫倒的尸体施了某种魔术，然后走了几步，又对一旁其他几具尸体施了相同的魔术，这才朝着走回凯芙身旁。

“我查了几个人的记忆，”爱丽远程用了个净化魔术，格文身上的衣服自行抖了抖，抖下沾染的血污。格文没理这些，只是疲惫的小声在凯芙耳旁说道：“你自己看看吧。”伸手一指，一点光芒从他指尖飞出，进入凯芙眉间。“他们真的很恨王族啊……”过了一会，凯芙睁开眼，又闭上，双手无力的捂着脸，泪滴从指间滑落。

格文长叹一口气，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原来这些战死的骑兵，全都是因为各种天灾人祸流离失所的孤儿，被宰相暗中收养，培作死士。在悲惨的经历和宰相的引导下，这些人全都对王族恨之入骨。类似这种事，格文上辈子在小说电影里虽然没少见，但真正发生在身边，还是忍不住同感悲怆。而自小养尊处优的凯芙公主，见到这些就发生在自己国家仿佛人间地狱的场景，更是自责不已。以往听惯到信以为真的赞美和吹捧，脑海中那一个个围着母亲、围着自己不停赞颂的身影，都被眼前肢体断折，战死到最后一人仍毫无惧色的骑兵们愤恨的眼神撕成碎片，身为王族的骄傲和信念轰然倒塌，甚至一瞬间，凯芙产生了就这么把王位让给宰相也挺好的念头。

“喂，你给她看了什么？”爱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边，胳膊肘捅了格文一下，带着警告的眼神悄声道，“咱俩还得指望着她呢，你可别给玩坏了，限你十分钟赶紧哄好！还有，你今天怎么这么上头？我记得你没这么爱杀人吧，你要是真成了变态，别怪我清理门户啊。”

“说什么呢你，我就是差点被偷袭捅死，一下怒气上来了。”强化效果渐渐消失，格文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乏，“唉，不过你说的也对，虽然是战争，今天确实有点过分了。罢了，以后尽量只出出主意，不亲自动手了。”

“行吧，赶紧哄人，哄完睡觉。”爱丽微微用力，把格文拱向凯芙。“啧，看样子这是世界观崩塌了，又不是失恋，怎么哄啊。”格文打量一番，心里有些犯难，大老爷们不擅长安慰人啊。可主帅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怎么打仗，要是被士兵们看见了，怕是容易军心不稳啊……嗯？稳？格文忽然灵光一闪：“不行就用上辈子小说里看来的套路试试？第一招，先走心。”

“咳，”说干就干，格文清了清嗓子，右手轻轻放在凯芙肩膀：“公主，你累吗？”凯芙没有理他，只是渐渐抽泣出了声音。“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杀生之前也很紧张，爱丽让我自己去打猎，可我很害怕看到动物被我亲手杀死，我担心这会让我很有负罪感。你知道我怎么克服的吗？”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复，格文只是稍等了一下便继续说下去：“爱丽把我伙食断了。我不想伤害动物，可我若不伤害它，我就会饿死，我想了想，还是我的命比较重要，所以我用魔术猎杀了第一个动物，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只很漂亮的鸟，它有着蓝色的翅膀，黄色的身体，绿色的脑袋，顶上还有一簇红色的毛，重要的是，它很大，够我饱饱的吃一顿。当我眼睁睁的看着血从它的脖颈中飙出来，我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害怕杀生这种事了，我要变强，我要活下去，仅此而已。”——第二招，同理心。

“呵，”这招终于管用，凯芙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摇头惨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想救他们。如果他们真的经历过那样的痛苦，那，也许我的家族并不应该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