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桌布上薅下来的,十几张桌子我全薅了。”时榆把铃铛系在手腕上,“雾大,这人也不是咱们自己人,怕没默契,容易散,我让他们一人手里攥几个,看不见人了就晃两声。”
“跟沙二学的?”江浕看着他系铃铛的娴熟手法,“他们走沙牵骆驼就用的铃铛。”
“嗯,之前去沙漠支援的时候学的。”时榆用牙咬着绳子的一端把绳子拉紧了,“一会儿看不清了就晃胳膊。”
“枪声大了哪听得见这个。”江浕嘴上说着,手里还是把铃铛系上了,“走道的时候听听还行。”
“就走道用,不然你还指望它当炮仗使啊。”
“你胳膊能行吗。”江浕看了眼时榆的臂膀,“前两天还硬的跟棺材板一样。”
“现在已经是尸体了。”时榆话音未落,他们所处位置的下方就鸣了两声枪响。两人就跟摁下了开始键一样,一齐拔腿往旁边的小道上跑。山林白雾弥漫,再加上黑天,跑出去两步以后就不见人影,只能偶尔听见杂七杂八的混响中夹杂的若有若无的铃响。
他们领了一小队人在上游候着。这处的河道弯了一个幅度很大的拐角,地势很适合伏击。他们便在这儿等着翟野和谢冥羽领着人撤到他们这个位置,打算小小的阴石纹栖他们一波。
这场仗主要的目的不是跟石纹栖打,而是吊着石纹栖,让他想追上来又有顾虑,但是放手了又舍不得。
时榆摸出怀里的热成像镜,雾天能见度低,他得留心别一枪把自己人崩了。
其实时榆现在状态不是特别好。不知是不是睡不好的缘故,他这段时间头疼频发,时不时痛上一阵儿。程度也不好说,有时候能忍,有时候痛的他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揪掉。
希望关键时候别出岔子吧。时榆握紧手里的枪,全神贯注地盯着镜里晃动的影子。但他还没等到翟野带着人上来,反倒先听到了四点钟方向骤起的枪声。时榆咬了咬牙,低声骂了句脏,拎着枪猫着腰迅速往枪响处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散开前他还和江浕推算过一遍,石纹栖会不会预测到他们在这里设了埋伏,然后调兵上来先把他们冲开,没想到真给他们猜中了。
那就不埋伏了。时榆当机立断转去支援江浕,他们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打伏击,他和江浕一定不能被打散。
上游那处提前响起枪声翟野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摁低谢冥羽的脑袋,推着谢冥羽躲过一颗子弹,手上的细绳儿顺着他的动作被绕到树干上,崩的死紧,路过的人要是不幸运被拌上一脚,肯定门牙都给磕掉。
子弹你来我往。翟野领着的小麻雀有时候有点意外作用——翅膀一扇,周围的雾一时间会散一会儿,能见度能高那么一点点。
石纹栖的攻速很快,显然是想速战速决。他把人布成了个半圆口袋,一个劲儿地往里收,要把翟野往泠河边上逼。翟野料到他要来这出,立马伸手从谢冥羽口袋里一掏,掏出一支信号烟火,然后一点儿没犹豫地炸到了七点钟方向。
他提前和手下的人都交代过,只要石纹栖一有收网的打算,就马上开始钻空儿跑。怕手下人认不清方向,翟野特地放个烟火,给他们定个点——烟火炸的方向是北边,统一往西南方向跑。大波浪说沿着西南面的河道分支一路往上会看见一个很大的石头,长得像棵树,好认,也好守。
正好这条路还能和支援的人对上,翟野便点头用了这个定点。
此时林中雪被踏陷的细碎声四起,翟野的人都屏着气跌跌撞撞疯跑。等枪声略略被甩在身后了,他们才敢放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铃铛。捕捉着断续又极轻的铃铛声响,打散的一小队人重新聚齐了大部分,一并朝着西南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