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好多次才慢慢把门推开,浓烈的血腥味儿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
客厅里光线昏暗,可落地窗窗帘拉开,窗外霓虹灯光闪耀进来,让他轻易就看到对着大门的落地窗前破碎的酒瓶和酒杯。
地上有大片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暗色痕迹。
已经干涸。
宫恒夜让人带走了温月的尸体,却没有动这房间里,哪怕一片玻璃碎片。
宫宸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浅,血腥味让他头晕目眩,快要站不稳。
就算他想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些是月月的血。
她就是在这里,割破了血管自杀身亡的。
掌心全是冷汗,宫宸一步步走进去。
没有开灯,他始终不敢直视她的死亡。
走到客厅中央,目光四扫,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
沙发上那个紫色玩偶,是她18岁成功出道时他送她的礼物。
可其实,这个玩偶只是他紧急情况下让人去小商店随意买来的。
那天,也是温夕的出道日。
他提前半个月就给温夕定了礼物,那时候,他的确没有想到温月也能成功出道。
毕竟自从推温夕落水的事后,温月风评就很差。
所以在知道温月也成功出道后,他已经来不及再准备礼物了,只能让人去附近的商店随便买了只玩偶。
送她的时候也有些忐忑,可她一点儿也没嫌弃,还是很喜欢。
甚至,一直留到现在。
而她不知道,他送温夕的是一只高定的钻石小王冠发卡,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多个这样的玩偶。
宫宸坐到沙发上,把玩偶抱进怀里。
他很迷茫。
忽然对过去三年的自己产生了疑问。
他当时明明可以把发卡送给月月,把玩偶送给温夕的。
又或者,后面也应该给她补上更好的礼物。
为什么他没有?
是因为那时候,温夕在他心里真的比温月重要吗?
如果是这样,他现在为什么这么心痛?
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月月……”
宫宸沙哑呢喃,闭上眼把头埋进柔软的玩偶,就像是抱着她。
好久好久,他缓过了那阵窒息的疼痛,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温月的手机。
手机密码依然是他的生日。
她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人,可他其实配不上她的简单。
他从最开始靠近她,就带着自私而阴暗的目的。
只是看不惯小叔的骄傲,所以想抢走点什么而已。
手机里有可以看到摄像的软件。
宫宸颤抖着手指点开,搜索时间,她给他打最后一通电话的时候……
窗外五彩琉璃的灯光闪耀进来,把她苍白的脸映出很多中色彩。
她虚弱的靠在落地窗前,一只手垂在身侧,血从她手腕涌出来,慢慢染红她身上雪白的婚纱。
她没什么力气的将脑袋靠着窗,握着手机,对电话里的他轻声说:“宫宸,我有些不舒服,头很疼,你能回来吗?”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他说:又作什么呢?
他那时候,急着去给温夕买一碗莲子羹。
宫宸面上的情绪裂开点点缝隙,眼底的光也慢慢碎得彻底。
在他彻夜守着温夕,怕温夕发烧难受时,他的月月,安静的、孤单的靠在窗前,只想让他回来看看她……
她那时候是不是很疼?
她那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那天离开时,月月还活生生在他眼前,还在跟他争执发脾气,
她眼睛里有眼泪,看他的目光很绝望,却还带着最后一分期待,对他说:“宫宸,视频里的人不是我,你知道的。”
是,他知道。
那当然不是她。
可他怎么说的呢?
他说那必须是她,只能是她。
因为只有是她,才能帮温夕彻底洗白。
他还责怪她,怪她身为姐姐不懂事,怪她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他想到她那时候说的话,神色痛苦,歇斯底里的对他吼:“让我牺牲自己承认这种事,这叫懂事?”
“如果视频里的人是我,我不会犹豫。可她不是我,我凭什么要承认!”
那时候,他看着她只觉得陌生。
他的月月怎么会有这样狰狞可怕的模样,她真的变了。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而此刻,宫宸恨不得杀了那时候的自己。
月月从来就没有变。
是他疯了?
才会那样对他的月月。
他的月月就算离家出走什么也没有,也不肯要他一分钱,说要靠自己努力养活自己。
她去参加选秀,因为太漂亮被排斥,被冷暴力,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是笑嘻嘻对他说:“她们讨厌我是因为我太优秀,她们害怕我罢了,我气什么呀?”
她很好,一直很好。
她其实一直都是很乐观的性格。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爱笑了,眼睛里总是有眼泪,委屈、绝望一直伴随着她,也让他厌烦。
他总是对她说:“温月,我实在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你就不能学学夕宝,大方点儿懂事点儿吗?
夕宝从来就没有怪你抢走了她的位置,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喜欢她?
温月,这都是我们欠她的!”
这些话,一次次刺激着温月,让她彻底崩溃。
此刻,也让宫宸的心脏像是彻底裂开,一波波心悸窒息狠狠抽打着宫宸的神经,头痛欲死。
其实他知道温月为什么会难过。
不是因为温夕的出现,而是因为从温夕出现开始,所有人都忽视她,责怪她,甚至厌恶她。
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温夕。
温夕皱个眉,他们就好像天都要塌了,恨不得拿全世界的一切去让温夕开心。
包括他。
温月曾经对他说过,她说:宫宸,我不是温家人,我没有亲人了。这个世界,我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你了。
可是,他最终还是‘背叛’了她。
宫宸握着手机的手紧到颤抖,终于控制不住的低吼着,身体佝偻着蜷缩下去。
在他因为痛苦忍不住痛哭出声时,门外,宫恒夜靠在墙边勾出冷笑:“真可怜,看起来,他还真挺爱你的。”
他看向身旁面容格外惨白的温月,目光凉凉,语气也凉凉:“要进去,安慰安慰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