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周围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怪物在地面爬行的窸窣声。
它们像一群游蛇潜行在黑夜里,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将猎物吞噬入腹。
“真是一堆麻烦”
郑莠率先开了一枪,“小地,帮我开路,那个变异体必须是我的。”
“先解决这些鬼东西吧!”
李强甩开身边碍事的莫柯,一把将人推入怪物的浪潮,尖叫声湮没在深巷里。
*
知安疼得想哭。
右腿和肩膀的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痛觉敏感的神经。
可她不敢停下,只能不停地往前跑,沿着有光的方向跑去。
她本来都不畏惧死亡了。
但那些人,把她当做一样物品。
知安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再不逃跑,她会在死前经历一场非人的折磨。
她最怕疼痛和黑暗。
知安不想那么凄惨地,像一滩烂肉一样葬身在漆黑无光的深巷。
那里,黑得都见不到月亮。
她只是想在最后,再见一见月亮而已。
呼吸间尽是血腥的气味,饥饿的身体,敏感的嗅觉,满目血色。
她的眼睛比鲜血还要红,仿佛浓稠得能滴出液体。
极速消耗的体力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身体饥荒。
好饿。
真的好饿。
她会是第一个饿死的吗?
知安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循着一点微弱的路灯踉跄地跑出巷道。
道路两侧的灯闪着黄色光晕,仿佛是迎接她的一场绚烂烟花。
她沿着马路一侧奔跑起来,哪怕精疲力竭,满嘴的血沫,也不敢停下脚步。
这是一条通往渡江大桥的路。
她想,去桥顶看看月亮。
知安的速度越来越慢,衣服都被汗液和鲜血浸湿,走过的地面蜿蜒成长长的血河。
她握着那张藏在外套里的画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来勇气。
苏樾,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知安就如垂暮之年的老人独行在宽阔寂寥的大桥上,冷白的明月像凝固在黑色画布上的一抹淡色颜料。
夜晚的江风仿佛春日垂柳柔柔地抚过她沾满泪痕的脸。
或许是今晚的夜风过于温柔梦幻,所以当梦里那道朦朦胧胧,虚无缥缈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里的一刹那。
她几乎是毫无征兆地落下了眼泪。
昏黄的路灯在他身后形成细碎而斑驳的光,黑色的发丝被月光眷恋地亲吻着。
他拿着一支细长的画笔,眼睫微垂,缀着浓丽的颜料晕染勾勒出瑰丽鲜艳的细腻油画。
在月色下肆意绽放的娇红玫瑰。
月下玫瑰。
虚虚实实,重重叠叠,他的身影逐渐和站在街口抱着玫瑰的那个男人融合。
“阿樾……”
知安从来没觉得眼前的路有那么长,她的眼尾通红,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他奔去。
她的阿樾,终于来接她了。
她真的在桥顶见到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