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发笑?”那年轻监考问道。
那老师心中一颤,忙拱手道“是方才监考大人所言此子不凡,可这人我认识,乃是我县书童宋三,自从十二岁开始参加文生考试,到今次已然第十六次,前十五次都是落榜。我们都叫这人……额……古平县之耻。”
那年轻考官皱了皱眉头,还未开口,一旁左手边一位四十出头的监考却勃然大怒,呵斥道“住口!”
这里的教授老师都只是文生,最多是考上了秀才,无一人是文人,被这中年文人呵斥,顿时觉得浑身抖震,竟动弹不得。这就是文位的压制,文位越高,效果越是明显。
“读圣贤书,考圣贤的考试,一次不中还有下次!下次不中还有下下次!一辈子不中还有下辈子!子曰:知耻近乎勇。此子一次次赴考,于大道之上,不可不谓勇猛奋进,何耻之有?”中年考官厉声道。
那方才说话的老师不知这位考官早年也是多次赴考,考了七八次才中了文生,心中不服,看了眼那年轻监考,心中一转道“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毕竟哪能人人都和司马大人一样,年纪轻轻就能考上曲阜书院,我们这小书院……”
他本想借着机会奉承那位年轻监考一番,让年轻监考帮着求个情,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年轻监考脸色骤然大变,怒喝道“住口!”
在场文生老师又一次浑身颤抖,心中暗骂那个多嘴的老师混蛋。却听那年轻监考怒道“曲阜书院读的是圣贤书,文圣书院读的难道就不是圣贤书?文圣书院乃是当年庄圣出资所办,专为寒门学子所设立,庄圣曾言,此书院非一人一家之书院,乃天下之公器,其名为文圣,文非文能、文位,乃先辈之读书人,圣非我等众圣,乃圣道也,愿天下学子,都有踏入圣道的一天。我问你,这文圣书院,小在哪里?”
“这……”那老师暗暗叫苦,文圣书院开遍全国,但也是分级别的。那文圣总院所在,自然不在这些世家私学之下,可他们一个小县城的小小分院,连个文人都没有,怎么和曲阜书院相比较?可这位年轻监考的话,他却无法反驳。
说圣人的坏话,圣人不会动怒,甚至你跑去圣庙跟前,指着圣人的鼻子骂,圣人也不会理睬你。圣人从来都是在一路的谩骂和嘲笑中走来的,每一个圣人没有成圣的时候,耳朵里都充斥着诋毁和谩骂。
但在这个世界,你如果真的说圣人的坏话,并且被人听到了,那么天下读书人,用口水都能把你淹死。
曾经有个官员酒席宴前对圣人不敬,对面坐着的名士愤然起身,口念诗词化虚为实将官员诛杀。后来朝廷问清缘由,竟赦了那个杀人的名士无罪。连最古板的法家官员都不肯为那个口出不敬的名士说一句话。
“这次念在初犯,先饶了你,若有下次,定要你一试我战技之威。”那年轻监考冷哼一声。
旁边一个中年监考道“同文,看他也知错了,算了吧。时辰差不多了,别误了正事儿。”
那个叫司马同文的年轻监考点了点头,朝众人拱手,然后也不回头径自走向考房。
其后的两个中年考官也冲众人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待三位监考进屋,一个年级稍大的老文生对那个多嘴的文生道“圣人那么多,你说哪个不好,非要说庄圣。你难道不知他是道家弟子?”
“啥?”那个挨骂的文生一脸见鬼的表情道“他不是司马家的人?”这天下复姓本来就少,一旦是复姓,必然都是同宗同族。
那个老文生像看傻子一样看了那人一眼道“此人叫司马书,乃司马家之怪才,字同文,道号扶摇。人称司马之大鹏,你没听过?”
“他就是那位二十岁文名惊九州,号称天下第一文人的司马同文?我光知道他姓司马呀!”那多嘴的文生一脸苦闷的呆立当场。同时心中也有些疑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跑来这小小的县城做文生监考?”
只是谁都没有发现,一条细小如同丝线的小虫,突然从脚下的草地上腾空一跃,钻入那个多嘴的文生的衣袖之中……
考房内,试卷已经下发,但此时时辰未到,试卷上面有一层白光。这白光是由大儒所下的封印,时辰不到,除非圣人或者英魂才能开封。当然圣人和英魂不会无聊到跑来文生试开封一份试卷。
宋三虽然不敢大意,但也丝毫没有紧张,毕竟按照之前的记忆来看,这考试的题目对他来说还是简单的。不求名次的话,考中文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咚……”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随着钟声,一个声音回荡在半空,这是大儒以无上威能传音九州。那声音所念的,是亚圣荀子的名篇《劝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