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山,一座两进宅院内。
院内的婆子小厮轻手轻脚的在院中挂起了白幡。
卧房内,光线昏暗,暮气沉沉,仿佛所有的生机将要消散在这片空间中。
屋内的病榻上躺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他气息奄奄,两行眼泪划过带有沟壑的脸庞没入鬓角。
交待完要说的话,便挥手把屋内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看似盯着床顶,实则两眼放空…
他心中回忆着,从少时记事起一直到现在的每一件事,他辛弃疾这一生都在追逐那个梦,可那些总是与他擦肩而过。
金戈铁马是梦,收复山河是梦,他的一腔热血家国梦终是败给了苍凉的现实。
纵使他心中再有愤疾不平,凄凉悲慨,他都无力改变什么。
罢了,罢了。
他辛稼轩死心了。
——-(辛弃疾,开禧三年<1207>八月病逝,享年六十八岁。)
“嘶…”
辛弃疾睁开眼,发现他正坐在地上倚靠在一棵树下,调整坐姿时,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呼出声。
他观察着周围,现在正是黑夜,周围点燃了不少照明取暖的火堆,而在这片树林中还有不少伤患,并非只有他一人。
两个穿着简单干练的男人背着药箱,来回穿梭在这群受伤的人群中。
距离他五步之外就一位五十岁左右老大夫,正在给一个伤兵包扎伤口。伤兵昏迷间还在时不时呻吟痛呼。
辛弃疾默默观察周围环境,就见那个老大夫背着药箱来到了他跟前。
“哟,快快快,可别乱动。之前给你包扎好的伤口,别又挣开了 。”
老大夫看他伤口处又殷出血来,一边说着动作利索的解开包扎伤口的布条,又赶忙从药箱中取出止血的药粉。
辛弃疾愣了一瞬:“有劳大夫。”
老大夫看这个十六七的少年如此多礼,摇摇头:“不必多礼。要谢也是我们感谢你们,好了,快好好养伤。”
老大夫就着温水给辛弃疾喂下几粒药丸,又去查看了其他人。
辛弃疾倚靠着树干,思绪飘远。
他观察了这些人的衣着打扮跟以往他见过穿过的衣服样式并没有区别,就连语言也互通。
可眼前这一切,又是什么状况。
就在他还沉浸在深思之中时,一个身高七尺有余,体型略微胖乎乎的少年,龇牙咧嘴的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边都是伤势比较重的人,借你身边的地方坐会儿。”
辛弃疾看了看这个跟他解释的少年,发现他跟自己受伤的位置差不多,伤口都在左臂膀的上方,距离脖颈很近。
“你随意。”
说着把身子往一边空余的位置挪了挪。
“听你口音不像是磁州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