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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县志用以记载一个县的历史、地理、风俗、官员、文教、物产等,是描绘地方风土人情历史发展的专书,然而在偏远的卜平县,一对普通兄妹却能被县志详细记载,内容如下:
卜平县有贫苦兄妹,自小相依为命,茕茕相倚、若并蒂莲花。
县中豪绅某者,素行不端,尤嗜狎亵垂髫女童,虽未敢逞其兽欲,然阖县稚女鲜有不遭其辱者。会天寒岁饥,兄妹行乞于市,绅见其妹虽鹑衣百结而玉雪可人,遂生掳掠之心。
兄妹屡以智计脱困,或匿身庑殿梁间,或佯投井以惑追兵。然某日恶仆汹汹,兄以身蔽妹,竟殒于拳脚之下。
时值暮雨潇潇,妹抱尸恸绝,声裂长空。幸天理昭昭,官府终遣吏擒凶,更择良善者收养孤女。
养母无嗣性柔,视若己出,锦衣玉食不啻明珠,然每至更深夜静,妹必对兄旧裳垂泪至天明,越二年秋,自绝于西窗残照之际,遗书曰:
“承欢膝下,幸甚至哉。然今当赴泉台寻兄,此乐更胜人间。”末附恳求:“若蒙垂怜,请葬故里兄茔侧,泉壤重逢,再续手足之缘。”闻者无不掩涕,遂移柩归乡,双冢并立处,唯见斜阳悠悠,恰如彼时。
女人一边不动声色擦去眼尾的泪,一边带着小女孩认石碑上的字。
“这上面写的就是那个小朋友的故事。”
“她有一个很爱她很爱她的哥哥,就像囡囡有很爱你很爱你的娘亲一样,而小朋友也像囡囡爱妈妈一样爱她的哥哥。”
小女孩睁大浑圆的眼睛盯着石碑,“上面有好多字囡囡不认识,不能完全看懂,娘亲说给囡囡听。”
“寻兄?”她用稚嫩的手指缓缓摩挲过那两个字,“小朋友是因为很爱哥哥才去找哥哥了吗?她和哥哥为什么会分开呢?”
女人压下嗓音中的颤抖,用小朋友能够接受的方式讲述了整个故事。
“卜平县,就是我们现在脚下这片地方,这里从前有一对孤儿兄妹自小相依为命。”
女孩睁着天真的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瞳是那么纯粹天真,“就像娘亲和囡囡一样吗?”
“对,就像囡囡和娘亲。”
“那时候县上有个财主为富不仁、欺压百姓,最令人作呕的是…他还喜欢像囡囡你和小朋友一样年纪的小女孩。”
“县里的小女孩几乎被他欺负了个遍,只是迫于民怨他才不敢真正下手。”
女人看着女孩清澈的双眸,“是很坏很坏的那种喜欢,囡囡不要理解错了。”
“比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妖怪还要坏吗?”女孩有些害怕。
女人将她搂进怀里安慰,“这两者都很坏,不分高低。”
“直到有一天这个财主看见了和哥哥一起沿街乞讨的妹妹,妹妹即使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也掩不住可爱的长相,财主心里的邪念再也遏制不住,她想要对妹妹下手。”
女孩即使年岁尚小、无法明白“下手”二字的真正含义,但女人的话足够让她感到害怕,她伸手攥紧了女人的衣摆。
女人温柔地摸摸女孩的头,轻声哄着别害怕,“兄妹两人几次利用智谋脱身有惊无险,直到有次哥哥在阻拦财主的打手时不幸身亡……”
“小朋友的哥哥死了?”女孩睁着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就像囡囡的小小鸟一样吗?”透明的泪水逐渐在她双眸汇聚。
女人很好地掩饰了声音中的哽咽,“是的,死了就是永远离开,再也没办法回来。”
“…妹妹伤心欲绝……”
女孩低声道:“囡囡好像可以理解一些小朋友的伤心,小小鸟离开的时候囡囡也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
女人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慰,“后来这件事终于惊动了官府,财主没有把妹妹带走,而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被抓进大牢里了吗?”女孩认真地看着女人,“他害死了小朋友的哥哥,还欺负了很多和小朋友一样的女孩,他应该被抓进大牢里。”
“当然,这个坏人的确被抓进大牢里了,习惯了富贵生活的他很快就因为不习惯大牢里的条件,染上风寒后病逝了。”
女孩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女人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了,囡囡是对坏人的结局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