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噗的笑了,没有正面回答,挥了挥手跑了。
“明天见呀,小师侄。”
明月才不难过,她都是装的,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承担上本不属于她的命运时,她就已经哭到哭不出来了,她眼泪已经干了,现在能流出来的都是脑子里进的水。
原身因为所谓的剧情,一村的父老乡亲被屠杀,仅她一人逃出生天,残躯即使复生,却注定难以修行。
救原身一命的掌门,操持宗门内务五百余年,满心正气、兼济天下,泰半弟子都他为亲手救回。
却亲眼目睹身为他师叔的松崖仙尊屠杀了他视若家园的宗门。
一手带大她的大师兄,他是整个宗门都无可挑剔的大师兄,尊重师长友爱同门关心小辈,为了接过山海关重任竭尽全力。
陆凌霜,她挣扎至今才从家族泥沼中挣脱,斩断了婚约和所有亲缘羁绊,那场覆灭的大火让她没能涅盘。
那些喊她小师叔、小师叔祖的小弟子们,还未下山锄强扶弱、还没体验过这滚滚红尘、没有领略过世间美景,便成为一具尸体。
死的不仅只有清虚门上下三千余人,魔王被放出山海关,山海关之下通往魔界的通道也被打开,天下倾颓。
明月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可她能做到吗?阻止这一切?
像她这样资质低下、实力弱小也无意志力的人,能够阻止这一切吗?
白日里问陆凌霜那一句又何尝不是在问她自己。
陆凌霜能够坚定的回答此心不移。
可她还需要去见一见那被退婚的人,她要亲眼看看他,从头到脚仔细的看清楚。
才能决定。
……
“哎哎,听说了吗,季家那个废物少爷要被退婚啦!”
“据说那陆家小姐为了让陆家同意可是大闹了一通,而且还请了松崖仙尊的小徒弟为她坐镇呢!”
“这不是……不是落井下石吗?”
“你懂什么!那陆家小姐拜清虚门掌门为师以后和季家可不一样了啊!那季家少爷没废都配不上了。”
“他现在废了,这个样子和凡人也没区别,不过百年就会垂垂老矣变作一捧黄土,到时又让陆家小姐如何自处?”
“也确实……”
“何况……季家少爷可废了有三年了,陆家小姐可给他们不少时间了,这不是确认无法挽回才来退婚吗?”
“我倒觉得陆家小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季家识相就该主动退婚!还在这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真的丢人啊!”
听雨楼。
旁边的盆栽隐藏了季浩然的身影,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双目望着窗外的景色,恍若出神。
可手却紧紧捏着那青色的茶盏。
耳畔仍能听到楼下散修们热烈的讨论,不是因为他耳力出众,而是那些人肆无忌惮。
也对,他早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天才,他如今只是个半点灵力也无的废人。
又有谁会尊重他?
所以,陆凌霜,你也和他们那样想吗?
幼年微薄的情谊当然抵不过前程,季浩然也未曾想过要死抓着这如今并不相宜的婚契不放。
可是……
为什么,退婚流言已经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他才最后一个知道?
为什么,比那张正式的退婚拜帖来的更早的,却是外人的羞辱。
陆凌霜,你真的变成那样的人了吗?那样世俗而刻薄的人,因为他没有及时让位而薄鄙他?
季浩然不相信,他不愿意相信。
他要自己去确认。
季浩然结了账快步往外面走去,却忽然感到脊背发寒,他警惕的往窗边的座位望去。
他看见那坐着个彩衣佳人,她带着面纱却遮不住含泪的眼。
那一瞬间,他居然感到一阵被灼烧的悲伤感觉。
好似被她望着的自己让她等了太久。
可季浩然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真是个怪人。
季浩然转身近乎逃跑的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