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时茂再次收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后了。
一场政变,皇后的孩子安然无恙,皇帝虽然中了毒,却被保皇党救了出来。
唯一的牺牲者,竟然是太后遗留下来的一双儿女。
尽管如此,大元朝堂还是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群臣再次见到了形销骨立的皇帝。
乾清宫的床榻前,仁宗气息微弱,眼皮无力的耷拉着,任由太医在他身上作为。
可他那干瘦的臂弯之中,却牢牢护着一只鸟笼。
鸟笼里,一只毛茸茸,鸟喙尚且泛黄的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在笼子里蹦来蹦去。
大元朝廷四品以上的高官,尽数跪在殿内。
除了皇后因为昨夜动了胎气在坤宁宫静养之外,其余后妃也皆跪在殿外。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子快不行了。
负责诊脉的太医,摸着手中的脉象,一个个冷汗直冒。
皇帝不仅中了毒,而且还是中了两种毒。
一种慢性毒,年岁已久,极难察觉,若非被此次毒药的药性激发,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此等皇家秘事,这帮太医如何敢开口。
可经过这三日的混乱,此时的朝堂之上,已然是三家互相制衡的状态。
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这事一旦爆出来,还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呢。
把完脉的太医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却全都极有默契的没提慢性毒药的事。
“回陛下,诸位娘娘,大人,陛下身子本就虚弱,又遭逢此等劫难,虽然毒性已然拔出,但其对身体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日后务必要小心静养,不可操劳过度啊。”
听太医这么说,众人也都默契的没问关于皇帝寿数的问题。
只听皇帝暂无大碍,一个个的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跟皇帝告罪之后,便都退下了。
寂静的乾清宫内,皇帝缓缓睁开耷拉的眼皮。
刚刚还有些涣散的眸子,此刻却是神采奕奕,戾气横生。
他缓缓直起身子,一只手紧紧抱着怀中的鸟笼,殿内伺候的宫人连忙上前,却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光着脚,踉跄着挪到窗前。
仁宗轻柔的打开鸟笼,伸出纤长消瘦的大手,小雏鸟歪了歪头,熟练的扑腾着小翅膀跳到了仁宗手上。
“叽叽!”
小家伙昂着头欢快的叫了两声。
仁宗那张苍如枯槁的脸上,竟倏然绽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小东西,可真能活,去吧!”
他陡然伸手一扬,毛还没长齐的小雏鸟便顺着他的力道冲向了空中。歪歪扭扭的扑腾着,落到了窗外的树梢上。
仁宗抬头定定的看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视线穿过树梢,直直的落在空荡荡的蓝天上。
“去吧!”
良久,仁宗又是低叹一声,而后缓缓的关上了窗户,转头对着身后命令道:
“让禁军指挥使来见朕。”
如今负责把守宫中的禁军统领伯纳河,是个坚定的保皇党。
可对于被囚禁了快半年的仁宗皇帝而言,他还没刚才被放飞的那只鸟,更值得信任。
换正常情况,对于在此等情况下将自己救出来的坚定的保皇派。
仁宗应该是加倍信任委以重任。
可如今,他看谁都觉得像反贼。
人心隔肚皮,你根本就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心里藏得究竟是魔还是鬼。
仁宗本不是一个多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