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阴潮,连审了三晚犯人,血腥气与经年累积的潮湿之气混杂在一起,闻着只叫人胸口隐隐不适。
霍凝早已习惯这种味道,面无表情地进了昏暗大牢,路过之前关押蒋家众人的牢房时,他侧过头朝里瞥了一眼,只见里面已经换了两张陌生面孔。
“这两个小贼,昨夜在护国寺窃走了观音殿里的观音净瓶,逃走时被住持发现,派了两个小和尚来大理寺报了案。”
万良未将这两个小毛贼放在心上,不咸不淡解释了一句。
霍凝打量二人面容,并未看出什么不妥,正欲转身离开时,其中一人忽抬起眼皮朝他看了过来,与霍凝淡淡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垂了下去。
霍凝眉心微微一拧,再看了二人一眼后去了刑房。
刑架上正捆着一人,身上衣衫破烂,双眼眼皮被针线缝起,针眼处透着黄色的脓水,往外散着腐臭的味道。
“这个是兰府里头带回来的,骨头够硬,肋骨都抽断几根了,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万良接过一旁胥役手中的长鞭,啪啪两下抽到那人身上,问道:“兰盛去了哪里?你们是在为谁办事?兰盛带那么银两出去是做什么?”
尽着倒刺的鞭子甩进肉里,抽回来时带的肉沫血沫横飞,那人只是咬牙哼唧了一下,便再未出声。
人从昨夜就被绑上刑架,浑身早已疼到麻木,再多鞭子抽上去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霍凝借着火光看了眼刑架上的人,似是看出什么,两步上前抬起此人下巴。
他随意取了张带着血沫的帕子,擦去这人面上的血污,仔细看了一眼,视线慢慢从他面庞滑至喉间。
“扒了他的裤子。”
万良眼眸轻疑,看了霍凝一眼。
“别……你们……畜生…...”
被绑在刑架上的人终于喊出声,声音嘶哑却仍可听出与寻常男人不同。
万良听出不对,上前一把扯掉被血浸透的腰带。
刑架上的人两条腿不要命的乱蹬,大腿根中间却是空空。
“竟是个没根儿的。”
“是宫里头的人?”
万良皱了皱眉,冰凉的短匕齐在大腿间净身后仅剩的那一短截上,“说,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我……”
刑架上的人嘴唇哆嗦,一股温热贴着冰凉的大腿倾泻下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骚气。
万良骂了声娘,一匕首刺穿那人掌心,定进木桩不停转动,“问你呢?哪个宫的?”
“啊……”
一声惨叫,那人再次痛得晕厥了过去。
霍凝紧皱眉头,轻瞥了瞥刑架上的人,这小太监他去年冬日在武英殿前见过。
那日不知他打翻了什么,被大太监汪春责骂,跪在地上一直求饶,看着颇是一副谨慎胆小的模样。
这样的人却能在万良手下挨过一天一夜,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霍凝眸色微凉,转身出了刑房。
再次路过方才那间牢房时,他脚步一顿,心中忽起了疑惑。
什么样的贼,会去偷寺庙里观音手中的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