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说了一句,
“不熟。”
这一句跟宋唯往常听到的话都不一样,声音极小极细,就像泡沫一样不真实。
听到这句话,女孩笑了起来,
“哦——不熟啊....”
她将“哦”字拉的很长,说出来的话很有揶揄意味,仿佛在嘲笑宋唯。
“我叫苏明菲。”
“宋明一。”
女孩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跟宋唯握手的打算,轻飘飘甩下了自己的名字,就准备转身离开。
她看了一眼沈檀,少年连跟宋唯道别都没有,跟在了苏明菲身后,准备一起走,他回头看了宋唯一眼,右边黑漆漆的眸子颤动了一下,不知怎的,宋唯的心居然也跟着颤抖了一瞬。
她本想叫住沈檀,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念一想,既然他都说跟自己不熟,那下次再把十玉还他好了。
二人的背影慢慢远去,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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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鸣寺。
苏明菲被住持智忠奉为上宾,礼貌请进了内室,剩下沈檀一个人去了万鸣寺后院的佛堂内。
身着佛炮的少年跪在地上,他挺拔的像一颗劲松,即便是下跪,背脊也没有弯曲一寸。
案前的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那样好看的五官即便被烟雾扭曲,也能看出原本的出色与精致。
智忠从身后走来,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但一片阴影却投射到了沈檀身前,他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睫毛敛了下来,遮住了他颤动的右眼。
“你可知我为何罚你跪在这?”
沈檀不答,跪下的双腿却又挺直了几分,整个人如同夜空中的上弦月,清清冷冷。
智忠慈爱的外皮终于维持不住了,他嘴角旁的肌肉快速抽搐几下,随即便狠狠向跪地的少年打出一击,沈檀吐出一大口鲜血,维持住了身形,依旧傲然跪地,无半点狼狈之色。
见少年这样,智忠更加生气,自从那个老家伙将沈檀送到他这里,他们月月都要取他身上的混合之气,明明痛苦无比,但偏偏他就是这么出色!
经历了这种屈辱,他居然还能长成这种风光霁月的样子,迷得那些女人天天来寺里找沈檀,逼得自己只能将他外派出去做任务,都不能留下来狠狠折磨!
如今智忠脸上哪还有半点和蔼慈祥的神色,整张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里散发出凶光,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你今日去拍卖会为何没拍下‘气运’?”
沈檀缓缓拭了拭嘴角的血渍,低着头盖住了眼眸中的冷意,才回答道,
“今日苏明菲跟宋明一似乎都对‘气运’感兴趣,她二人争相竞拍,价抬得太高,已超出了‘气运’本身的价值。”
这番言论显然智忠不信,他脑中恶毒的心思昭然若揭,眼底里神色明灭,
“哦?苏明菲会对‘气运’感兴趣?这玩意就是她弄来的!她用的都不爱用了!”
这个老和尚的一掌真是下了重手,沈檀喉咙里散发出痒意,体内传来剧痛,他几乎快要跌倒。
勉强维持住了身躯,他咳了咳嗽,才回答道,
“我哪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钟越,今天的拍卖会他是主持人。”
说罢,少年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智忠师兄,我劝你最好小心那对师徒,他们拿出‘气运’,又去竞拍,说不定没安好心,只是在利用你呢。”
沈檀这段话让智忠勃然大怒,他甩下一块巴掌大的玉石,扔到少年面前。
“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你用混合气将这块玉石装满,不要逼我亲自动手,否则,其中的痛苦你是知道的。”
说罢,智忠就关上了佛堂的门走了出去。
佛堂内,一片黑暗,智忠走后沈檀终于倒在地上,他狠狠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血,看着眼前的玉石,他捡起来握在了手中。
少年骨节分明,青筋暴起,可见用了多大力气。
良久,他终于松手,看着窗外零散的几颗星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