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几人被他的气势吓得不轻,慌乱地松了手连连后退,楚龙吟走至我的面前伸手托起我完好的那半边脸,将我的伤处呈于他的眼底,转而向那几人森然道了声:“滚。”
姓郑的好容易从地上爬起身来,指着楚龙吟破口大骂:“姓楚的你活腻味了?!你可知我姐姐是吏部尚书的二儿媳妇?!你等着!看我——”
不待他说完,楚龙吟几步过去一拳打在他的面门上,这一拳实在太重,直接就让姓郑的一番白眼厥了过去,倒在地上时嘴里还吐了白沫出来。其他的人早吓得魂飞魄散,连拉带扯地把姓郑的从地上弄起来,架着他一溜烟儿地逃掉了。
楚龙吟捏了捏拳头,好似在强行压住怒火,而后才重新走回我的面前,从怀里掏出块手帕,一手托着我的脸颊一手便要替我的伤口擦血,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被他眉头一皱发出“嗯”的一声满带着不满的警告,冷哼着道:“敢动一动老爷我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我笑了一声:“老爷你又不是没有打过我。”
楚龙吟挑眉:“上一次用板子,这一次是用老爷我的手,你要试试么?”
见他无赖劲儿上来,我索性不再吱声,既然他主动要求伺候钟爷我,那我也乐得给他一次机会。但闻他手中那帕子上一阵幽香入鼻,忍不住垂眼儿看了看,却见是块女用帕子,不知为何地有些心生反感,下意识偏了偏脸,被他那只托着我未受伤的半边脸的手在耳垂儿上狠狠捏了一把:“乱动什么!”
“我以为老爷你从来不带手帕呢。”我淡淡地道。
他哼笑了一声:“我不带你也不带?瞅瞅你这长随是怎么当的,难道还想用袖子给老爷我擦汗擦嘴?”
“不敢,小的袖子脏,恐污了老爷您的尊脸,这帕子倒是金贵,老爷留着自用罢。”我推开他的胳膊向后退了两步。
楚龙吟看着我,唇角勾起个大大的坏笑,迈上两步来俯下头,一张满带着戏谑的面孔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道:“喔喔……小天儿莫非吃醋了?”
“这同吃醋有何关系?”我又退了两步。
“唔,我想想……这帕子好像是哪家的小姐方才塞给我的,”他继续坏笑着又跟上来两步,依旧与我贴面而立,“小天儿不喜欢么?”究竟是不喜欢这块帕子还是不喜欢有小姐将帕子送他这件事,他故意不说明白,只暧昧地垂下眼皮儿来,一手捏住我的下巴,而拿了帕子的那只手又要伸过来替我擦脸上的血。
“不劳老爷了,小的我自己来就好。”我再次想推开他,他却立得稳稳,心里莫名的烦躁,不禁加大了力气将他推得向后一个踉跄。
“臭小子,”他好笑又好气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那块沾了我的血的帕子,随手将那帕子卷了塞到袖筒里,“罢了,回府,我请位太医来给你治伤。”
“太医不是都在京都皇宫里么?”我看着他。
“还记得徐清源冒充的那位闲散王爷么?”楚龙吟眨眨眼,“那位王爷在清城可不止晴光湖上的那一处别苑。他有座正经儿的王府就在清城里,既是王府,当然会有太医随时应召。”
“老爷你去求王爷借你太医一用,只是为了给一个奴才治伤?”我哂笑,“且不说那太医肯不肯,老爷就不怕王爷因此而治你的罪?”
楚龙吟一伸手,将我的上下唇轻轻捏住,笑道:“闭上你的小臭嘴儿,老爷我要怎么做自有主意,省省你的闲心罢。”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来递给我,似是故意地坏笑道:“用李小姐送我的这块帕子暂先捂着伤口止血罢。”
“倘若被李小姐张小姐马小姐牛小姐知道大人你用这帕子给一个下人捂了满是血污的伤口,只怕这些小姐要伤心欲绝的。”我看了看这绣着蝴蝶双飞的帕子,没有接。
“臭小子!”他瞪起眼睛,似笑非笑的唇角似乎在告诉我他生气了,“一口一个‘下人’一口一个‘奴才’的,你这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做下人的人?我原以为你与他人不同、没那些势利的心思,看样子是我看错了人。老爷我现在要回府,你这‘下人’跟来罢!”
说罢扭头就走,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有那么片刻的失神,我狠狠踢飞地上一块小石子,然后快步跟了上去。绕至凉亭处将正被一伙丫头打扮的小姑娘团团围住的庄秋水解救出来后,楚龙吟也不去前厅同那做东的吴耀盛打招呼,径直出了吴府,上了来时的马车回转楚府。
回至房间,楚龙吟提笔修书一封交由负责跑腿的下人送到王爷府,不多时便有传话小厮禀道王府太医来了,正在前厅等候。至前厅果然有位老太医在那里候着,楚龙吟同他客套了几句便请他来替我看伤,那老太医也不多问我的身份,只管上前来给我看过伤口,开了方子,又从药匣子里取了药出来给我敷上,道:“因大人给王爷的书信中已说明了这位小哥儿的伤势,因此老朽便估摸着带来了伤药,如今看过伤势,这药倒也合用,一日三次敷于伤口之上,莫吃辛辣食物,莫吃海鲜,莫要饮酒,小半个月也就好了,不会落疤,请楚大人放心就是。王爷说了,既是楚大人求医,自然要用宫里最好的药,只是……”说着干咳了一声才又道,“只是王爷说楚大人这便欠了他个人情,请楚大人八月十六带了美酒佳人过府一聚,将此人情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