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鹭似能感觉到嘴上压着千斤重,那重量叫他张不开嘴,连一个字都发不出声音。
他该怎么说?
说幼梨因为自己死了?
温家宠爱幼梨,若幼梨因他而死,温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青阑...
家族灭门惨案还没查清楚,他不能倒下,不能给自己树敌,不能...
不能承认幼梨的死是因为自己!
是顾璟衍杀了幼梨!
对,是他!
“啪——”
徐子鹭被温北庆的巴掌打侧了头。
“徐子鹭!你可是要和幼梨解除婚约?”温北庆气得浑身发抖,他抬起一只手颤巍巍指着徐子鹭,“你可知幼梨为了你,自小就受了多大的罪?”
“她七岁那年,若不是担心你,偷偷一个人跑出去寻你,也不会掉进冰窖,落个寒凉的身体,每到入了冬就浑身发冷。”
温北庆气愤怒声,“老夫矜贵娇养的女儿,到了你身边就成了个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玩物?”
徐子鹭垂头闷声,一言不发。
“是!你如今是当朝新贵,登科状元郎,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是我温家高攀了。不过老夫告诉你,要不是幼梨钟情你,这婚约老夫早便想退了。”
“你当初离开扬州赶考,那护膝和厚衣裳全是幼梨一针一线做的!我这当爹的她都没做过,傻丫头为了你愣是把眼睛差点儿给熬瞎了,缝完衣裳手指头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儿,这些她可曾与你说过?”
徐子鹭嘴唇颤抖了一下。
没...
幼梨不曾把这些告诉他。
甚至那些衣裳和护膝,他嫌弃针脚不好看,也都让小厮丢在了半道住的客栈里。
“你可还知道,自你离开扬州,前脚刚走,幼梨后脚便上了菩提山。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菩提山上的菩萨灵,若心诚跪拜上山,所愿皆所得。”
“那丫头为了你,偷偷瞒着我和她娘,天没亮就跪在了菩提山下。你入京赶考,她跪拜上山,求菩萨庇佑你高中。”
“你走的时候正是深秋,她身子骨本就不好,跪到菩萨跟前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浑身发烫,差点儿给活生生烧糊涂。”
“叔父...”徐子鹭声音沙哑。
“昨日那丫头也不知道又抽什么风,半夜收拾东西非要闹着去云台寺。”温北庆恨铁不成钢瞪着徐子鹭,“若你存心不愿与她成亲,就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让她放弃了这桩婚事也好!”
徐子鹭身子晃了下。
他僵硬抬起脖子,灰蒙的眼中有了些许颜色,“您说...幼梨在云台寺?”
温北庆一甩袖子进了府邸,“傻丫头为了你,不知道怎么又跑上山了!”
幼梨没死...
她没死!
徐子鹭夺走小厮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马,一路挥鞭往云台寺赶。
得知温父给自己做了神助攻的温幼梨,这会儿正懒洋洋坐在云台寺的大殿里。
她昨天晚上叫顾璟衍把自己偷偷带回温府。
回了府,温幼梨佯装做了噩梦,非要半夜闹着上山来云台寺。
她没带太多人,只带了小棠和阿煦随行。
早膳用罢,她支开了小棠,说是山后的梨花开得好,想采摘一些带回去泡茶酿酒。
阿煦守在大殿外,此时殿内只有她一人。
温幼梨捶捶小腿,抱怨着徐子鹭怎么还没来。
蹬蹬蹬——
听到殿外的石阶传来动静,温幼梨赶紧跪好,双手合十,模样虔诚乖巧。
徐子鹭一眼瞧见自己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人。
他有太多话想同她说。
一只脚刚踏入殿内,便看到少女微微抬头,望着大殿之中的佛像哑声苦笑,“菩萨在上,幼梨想放弃昔日和菩萨的约定,不想守着子鹭哥哥一生一世。幼梨累了,想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