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丈的距离看似还差很远,实则下一念就能斩下他的脑袋。
尽管他对自己的脑袋的硬度有自信,但在刚刚的交战里他也发现苏沫的灵力有些特殊,他不敢赌,只能防,只能躲。
于是,他往旁边打了个滚,像猪滚在泥潭里般,滚入火焰的熔浆里。
打滚的时候,他与苏沫之间的空气骤然定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填满,却又看不见。
一火一雷双刀砍了进去,仿佛是砍进了水里,只是变得缓了一点。
但苏沫身上却突然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小蚂蚁,仅是瞬间,她一身焦皮就都变成了血蚂蚁的地盘。
这些蚂蚁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血肉里爬出来,就好像她体内有个蚂蚁窝似的。
实际上,这并非是什么蚂蚁,而是那不可见的如细雨般的剑气正在洗去苏沫的血肉。
因为细,所以伤口像蚂蚁,也因为细且多,所以苏沫陷入了两难。
她不知道前方究竟还有多少剑气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强行穿过去后,还能否有力气杀死醉剑仙。
在这样的彷徨下,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也是最值得的方法。
她手中的双刀本是直切而下的,但此刻却突然有了弧度,一个向右,一个向左,合切出一片圆光来。
火刀的圆里扑出一道虎影,使刀中烈焰翻腾,瞬间烧红空气,剑气自然无处遁形,更似飞蛾扑火,烬灭在虎影里。
雷刀的光里映照出一条龙影,龙的闪电粘在每一粒尘埃里,剑气每穿过一粒尘埃,就将被磨灭一分,几乎都在还未接触雷刀,就已是尘埃一粒。
自苏沫变招后,再没有一只蚂蚁从她身上爬出来。
醉剑仙却不觉失望,这本就是他要的结果,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可是下一刀,又该拿什么抵挡呢?
他爬出熔浆,躺在坑坑洼洼的岩石上疯狂呼吸着,断指的手掌紧紧攥着无刀的刀柄,嘴里带着苦笑,眼里带着绝望与无奈。
看着苏沫翩翩落地,冷着眼一步一步走来,他的心也因恐惧而疯狂地跳着后退,可心脏早已被牢牢锁在他的身体里,又怎能后退得了?
苏沫瞧着他,最后将目光放在他手里的刀柄上,愤怒里渐有一股恨意升起,道:“把它交给我,我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我就一刀一刀的切开你,就像你切我一样。”
虽然玉麟骗了她,但她不能骗玉麟,她必须要把玉麟送回青风穴窟。
这是她的承诺,身为神对子民的承诺,但她也必须降下惩罚,那就是杀死玉麟的期待,让他们在地狱里相见,在地狱里忏悔。
想成为神,她就该这样保持神的威严。
醉剑仙看了眼刀柄,笑道:“这是他留给我的绝笔。”
苏沫道:“你那断指才是他留给你的,现在我要带他的刀回家。”
醉剑仙已没有力气反抗,闭眼道:“那你杀了我再取。”
话未毕,他忽觉手指一疼,那是来自骨头的疼痛。
他知道这是苏沫的折磨,所以咬着牙不睁眼。
几根手指又是一疼,依旧是剔骨般地疼痛,这些疼痛顺着身体扎在他的心里,神经里,灵魂里,让他一颤颤地流着汗,连紧咬的牙都痛得流出了血泪。
苏沫道:“松手给我。”
醉剑仙没有说话。
苏沫目中已有些许疲惫,瞧着醉剑仙的那几根露骨的手指,她没有想到醉剑仙明明半丝灵力都没有了,身体竟然还能这么坚韧,简直和钟离有得一比了。
她明白不能再耗下去了,必须马上杀了醉剑仙,不然等他恢复点灵力,又得花费一些功夫将其打败,况且,这么大的动静,应该已经有人在来的路上了。
雷刀中瞬间凝聚大量灵力,一声狂暴如龙的雷鸣低吼着传入醉剑仙耳朵里。
醉剑仙身体一僵,明白苏沫没有耐心了,自己也没有能力抵抗,只能暗暗想道:‘如果真的有地狱,那就再在地狱里真真正正的战一场。’
忽然他又想到了白冷,那个一直不曾追到的女人,不由暗暗叹息道:‘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呢!或许该庆……’
恐怖的雷电突然钉入他的身体里,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好似在被狂暴撕裂,撕裂出无与伦比的疼痛,痛得他的灵魂都在拼命的哀嚎。
“住手,快住手……”
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道。
苏沫没有看向她,也没有住手。
人类不会因为兽人的悲惨而停下奴隶,她也不会因为蝼蚁的哭喊而停下挥刀。
醉剑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球抽搐地想往声音那边看去,却一直被雷电折磨。
尽管他看不见,但他脑海里已有了女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丰盈的女人,独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微荡,冬雪凛凛,百花皆残,唯她与梅独绽,却胜梅三分,尤其粉泪盈盈地瞥向他时。
一想到她的模样,所有的痛似乎都消失了,变成了温暖与甜蜜。
他迷失在这温暖与甜蜜的怀抱里,逐渐有了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