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望着苏沫,眼神里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惧,单手举起的枪在颤抖,另一只握着喉咙的手在流血,那是喉咙里渗出来的血。
枪突然掉在了地上,却是响了两下。
可尸体并没有倒下,撑着长枪堪堪直立,脖颈还呲了会儿血色烟火。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呢?
一只乌鸦站在尸体下的脑袋上,仰望着苏沫,眼神呆呆的,像是在思考。
苏沫俯视它道:“想说什么?”
乌鸦口吐人言,恭敬道:“主上说外面的人随你杀,只要气能消。”
苏沫道;“里面的呢?”
乌鸦道:“杀不得。”
苏沫道:“为什么?”
乌鸦道:“因为主上也在里面,不止是主上,我们都在里面。”
苏沫道:“你们背叛了我。”
乌鸦道:“不,我们都是效忠主上的,没有背叛一说。”
苏沫心凉道:“你再说一遍!”
乌鸦坚持道:“说多少遍都是这…”
它忽然住了嘴,因为它看见落下的一线阳光似是累了,忽然弯了弯腰,变成一条弧线,像刀一般削断了它的脖子,随后心虚地挺回笔直样。
回过神来时,它只能看见自己的无头倒影缓缓地压向自己。
苏沫呢喃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的向着他,难道你们都受制于他?”
又来了一只乌鸦,它扑哧翅膀扑入火场,站在同类的尸体上道:“我们没有签过什么奴隶契约,我也不像玉麟那般是他的徒弟。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只因为有一样的理想,所以才跟随他。”
苏沫好笑道:“那你应该知道他已经违背了偷天的理想。”
乌鸦道:“我知道,但我相信他。”
苏沫气愤道:“你真的也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乌鸦道:“是你要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苏沫瞪着眼,阳光又弯了弯腰。
乌鸦再飞来了一只,站在将军的尸体上,平视着苏沫,道:“主上说你什么时候气消,他就什么时候见你。”
苏沫看了眼怀里的白玉秋,咬着牙道:“气已经消了。”
乌鸦居然信了,回答道:“可还记得那个雪谷?”
雪谷!
苏沫的思绪坠入记忆的悲惨里,像是被冰冷的井水淹过鼻口,窒息得喘不上气来,过了很久才闷闷地道:“死也忘不掉。”
乌鸦道:“他就在那等你。”
苏沫道:“你不是说他在里面?”
乌鸦道:“如果你要继续杀人,他就会在里面等着,如果你不杀人,他就会去雪谷。”
苏沫瞪眼道:“骗子。”
乌鸦再次成为了尸体,但迟迟没有另一只乌鸦来顶替。
火焰渐渐熄去,只在地上留下一摊摊灰烬,被黄昏的风轻轻一吹,像是翻了一页书,竟直接从黄昏落入黑夜里。
乌鸦的尸体消失了,将军的尸体也消失了,只剩一座城门真实的矗立着,却是突然离得很远,约有百步的距离。
红衣从苏沫袖口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不见的一切,惊讶道:“好精深的幻术。”
苏沫皱眉道:“不要怕,我们狐族最擅长的也是这个,虽然我没学过,但会类似的一种刀法,如果他要动手,我能在瞬间破了这幻境。”
红衣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