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一见门口一口气站了四个人,也不禁吓了一跳。又见李文绝、唐清焰等人向她行礼,慌得连忙上前扶住唐清焰的手臂,说道:“四位不必多礼,快些起来。这可折煞我了。”
李文绝直起身,简单的打量起这位大婶。只见她身着一件粗布蓝衫,头戴方巾。三十来岁年纪,容貌平平,身子微驼。由于常年下地耕种,操持家务的缘故,故而双手已起满了茧子。看起来颇为厚实。
“不瞒各位说,如今咱们这村正值疫病流行,家家户户皆有感染。几位若要投宿,还是另择别处去吧。”那大婶倒也爽快,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唐清焰说道:“这位大姐,如今天色渐晚,再要寻客栈只怕没那么容易了。虽说村内有疫病,不过我等只是想借宿一宿歇歇脚,绝不多做停留。待得明日自当离去。”
大婶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道:“姑娘莫怪,只是我家院子哪有多余的屋子和床铺。唯有一间柴房暂且空着,总不能让四位去睡柴房吧。”
穆云昭轻笑道:“无妨,我等自己收拾收拾,便在柴房住下了。至于床铺被褥什么的,将就一晚也还好。”
李文绝看了眼穆云昭,心中顿觉诧异。他本以为这位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会嫌弃一番,谁知竟这般爽快。
“你们……唉。”大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既然四位不嫌弃,那便暂且住下吧。阿虎。”
话音刚落,先前那名小孩立马应了一声。“娘。”
“将客人暂且领到后院去歇息,咳咳,娘先去将柴房打理一番。”
“啊?娘你的身子……”
“夫人万万不可。”李文绝抱了抱拳,说道:“冒昧叨扰已是失礼,怎敢再让夫人动手。打理柴房交给我们就是,夫人有恙在身便请回去歇息吧。”
“这……唉,也好。”大婶想了想,于是也就不再坚持。叮嘱阿虎几句后,便准备独自一人回屋子。
唐清焰见她说话有气无力,显然病体未愈,于是主动上前搀扶住她。“大姐,我扶你进去吧。”
大婶拍了拍唐清焰的手,淡淡一笑:“有劳姑娘了。”
“哥哥姐姐,请随我来。”阿虎朝李文绝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来。
李文绝应了一声,抬脚跟了过去。
“淮瞻哥,快走啦。”穆云昭在前走了几步,见身后人没跟上来,转身朝身后的裴淮瞻招了招手。
“来了来了。”裴淮瞻将马拴好后,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袱,连忙也跟了上去。
…………
唐清焰扶着大婶走进屋子,来到左边的一间厢房。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屋内的床上还躺着两个孩子。看起来四五岁大,一男一女。应该就是阿虎口中的“弟弟妹妹”了。此时他们两个正背靠背,睡得正香,根本没注意到屋外走进来一位陌生人。
“这两位也是夫人的孩子?”
大婶点了点头,怜爱的抚摸着他们的脑袋在床边坐下。“他们两个,哥哥叫阿龙,妹妹叫阿鹤。姑且这般叫唤,等以后年纪长些,再找村子里的陆先生帮忙起个大名。”
唐清焰对此深以为然。虽说贱名好养活,但天底下哪有父母真希望自己孩子的名字被起的那般随意的。
“我自来的途中听阿虎说家中弟弟妹妹身患疫病。敢问他们身患何疾?小女子略懂医术,或许能帮夫人看看。”
大婶苦笑道:“多谢姑娘好意了。这病每年初春都来一趟,过阵子便自行痊愈了,倒也无性命之忧。只可惜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却也跟着受这份苦。”
唐清焰此时正搭在阿鹤的手腕上给他把脉,听到这话,顿时不解道:“难道村里就没大夫吗?听阿虎说全村上下几乎大部分人都感染疫病。纵是无性命之忧,但长久下来身子也吃不消啊。”
“姑娘这话说的,就算有大夫能看,前提也得有银子呐。”说到此,大婶神色黯然道:“村里也不是没有大夫。只不过这病来的古怪,多少大夫看过后都束手无策。反倒是一位姓彭的大夫医术精湛,据说祖上有药方传下,因此能将此疾治好。久而久之,每年初春疫病复发,便有村民去彭大夫家中去请他帮忙救治。”
唐清焰忽然柳眉一皱,看着熟睡着的阿鹤,问道:“既是祖传药方……应该价格不菲吧?”
大婶默然片刻,又道:“这是自然。好在这些年一副药一直是这个价钱,从未曾涨过。有时候他也会挨家挨户登门送些补药,亦或是询问病情。总而言之,大伙这钱花出去也值了。”
唐清焰听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都说“医者仁心”,然而大夫也是靠手艺吃饭的,那位彭大夫想来也要养家糊口。若是常年看病抓药不收银子,别说救济百姓,自己都难以自保了。
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
见大婶脸上渐露疲态,唐清焰知道自己不便继续留下来了。她站起身正准备告退,忽听得大院外传来呼喊声。
“阮大婶,阮大婶在家吗?”
大婶一听,忽然又来了精神。“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彭大夫来应该是给孩子们送补药的。我得出去看看。”
唐清焰见了,忙伸手拦住了她。“大婶你身子虚弱,暂且安歇,我替你去看看。”
大婶点了点头,感激道:“那就麻烦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