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道:“别看天变,天变一时。气候各地都有差别,九月将尽当然即进入十月立冬季节,别看买棉衣不一定穿在身上,这是天寒日紧迫来即要做防寒准备。我看秦兴这出门人,再听你这么一说,是个久吃江湖的人,是水不来先筑堤,是个有算计人。我爸爸经年在外教书,三年二年四年,想起来方得回家一趟,没提过困难,也没提过吃穿拆洗棉衣什么的。我见我爸和我妈坐在一起睡在一起,总说静者养身,俭者养德,自死任劳任怨,一句朝苦哀哉的闲话没提过,这你不是不知道,哪时都把你实心实意当个儿子,你看你一句也离不开含冤叫姐姐,这是姐姐给你造下的好和坏怎的?当然谁活着谁就得有这样一口气干。还得给我向下说,怎和秦兴学的技艺。瞄准说少说没用的。你说熟能生巧,对,和走起熟路一样。”
王春双眼定睛看玉姝,形成两条线。玉姝道:“我已经告诉你在前,说好再把姐姐叫,不说好一声不许听见。快说快说。”
王春这可能是习惯,也因从十六岁开始一直总是姐姐没改过口,这时立逼不叫他叫,改不过来。
王春跟着又是一个姐姐,皆因此时两个炕上坐,不是脸对脸,稍欠一尺,就说并肩。玉姝举起拳头就捶,头一下右手,回来又举起左手,嘴跟着哎哟哟哟,还想举高,立时收回用双手去推,嘴里说硬骨头震手。
甭管如何,此时此刻心情松开,胸中富起再无别想。随身扶一下王春肩膀站在炕上,又毛腰把银子元宝都放在东南旮瘩被垛里,把包袱四角一拢松松的绕上,叫王春伸手向炕脚推向靠墙,而后扶着王春肩又靠着王春坐下道:“给姐姐说怎学的技艺。”
王春道:“我回想姐姐说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姐姐说话真够准的,我不再提师父怎么个体格,看去比我单薄得多。”
玉姝道:“别提这啰嗦话,我想他日后定来。这秦兴定有愤懑心事,你就说怎学技。”
王春又叫几声姐姐,此时心情即如青空无际,杂色无挂地说:“师父给我揉骨,边捏边对我说虽说骨头硬,我给你弄弄,就能蹦跳松弛,神情舒展脚步灵活,两臂膀手腕辗转迅捷有力,眼神和耳追捉视听敏速。如此只经两天我的姐姐呀。”玉姝笑道你向下说。“姐姐呀师父怎说的,我就怎得到效验,只觉周身轻松,肚子里爽快,都是空洞。姐姐,姐姐——师父还说阴阳怎分辨,他说你看蓝蓝晴天好似一口大锅,晴天挂个太阳,阴天乌云飞跑,或可风雨。你看黑夜满天星斗,我们一伸手就能摘下几个。太阳一伸手就摸到,如想跑出去,是无多远似的就可以出天,我说老弟呀,那一样也弄不到手。蓝蓝的天也走不出去,这你看去都清清楚楚挂在你头上,你走向哪里它都跟着你,很明显怕咱们丢掉。”玉姝笑道:“真是那样子,你向下说。”王春道:“师父说惟独万物生在这个地面,它跟你捉迷藏,离开一个地方你就看不见那地方,其差距总有物遮眼。如果你丢失一件东西,有时你少走一步都寻觅不到,或可错过,或可念念无寻,或可无意中捡拾。所以说天是很明显为阳,就是不能随便上去,这东西有点怪,叫人琢磨猜测,说出很多异象故事。”
“所以历来把地说成阴,因为万物就在这阴地里折腾,蹦跳,穿梭个又明可又暗。人呢,能创造治理,说成“十方万灵真君”,如果说起细话,这个“真君”在各家各户,分出多种多样若干,若干的若干,这若干中例比一下,可说互相依赖互相欢乐,互相牵扯互相勾结,互相悲愤互相争吵,互相抢夺互不相舍,互不相让互相打闹,互相摔砸互相杀害,我说老弟呀咱俩这一生,也是托赖这个氤氲极浓郁酽之内。”
玉姝道:“这秦兴一肚子悲愤发泄不出,你向下说,秦兴还说些什么呢。”王春跟道:“他说人在体力如钢似铁,不轰轰烈烈闯下去非为人也。”李玉姝边点头心说对,跟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是这样,我这两只小脚的心还不想扯入呢,为何叫自己白来一生,窝窝着软啦吧唧的。来这一生就该挺起腰板向前干,你还向下靠着说个详细。“王春跟道:“这天风停云散,立刻翡翠的天空一望万里,师父在院子转个弯,从中打听长白山路径,而后算清店饭账,师父一伸手道,老弟你看这是什么,我一看是黄澄澄的,师父跟着道这叫金锞,这东西我扔给穷朋友不少又不少,可是没帮起一个来,而且都被我所害。老弟我身上多了没有,有几斤,咱哥俩一匀走起路轻松,咱要赶紧马上登路向前碾程追岁月。”
玉姝道:“这么说起他是挥金如土,可说看破世俗是个出家人,嗯喏,你赶紧向下说。”“我俩顺大街向东走去,师父走进一家门外挂着弩弓幌子的小店,我也随身进去。师父向掌柜说声请请,给我两把袖箭两把有劲力的弩弓,再来两把牛耳光刃钢刀,剪子两把刮刀两把,各种收拾皮子的药品。猎服靴帽都是冬季毛织品,师父打好两个背包付出银子,出得门登上回长白山大路,我俩一路饥餐渴饮日行夜宿。”玉姝听至这里道:“哎哟哟我的亲妈那,可不容易碰上一个活神仙的伴,我是哪辈子修来的,这回我心掉进肚子里啦,祝一路福星高照上山吧!你仍是向下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