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蒋玲香、陈芸香、宋婉香、陈玉香、孔茗香、宋蕙香、张沉香、沈桂香、沈佩香、朱艳香进来。小妹道：玲香我总想问你十个，是在家的名还是入庙老师父给起的，这么多香。玲香道：我们在家没入庙时，都是小名叫这香字头。入庙时奶奶每人给添个中间一个字。我们是看盆景来的。

小妹道：眼前过年，镇江富阳的都来这里过年。过得年这里留师傅，再一处派五十人去学织绣或盆景技术。

玲香道：那更好，姐我和你说，我十个住这边一所里边一个配房，我们不去内宅里边住。贪早贪晚不便利。小妹道：你十个现在是住哪屋也得给五百两盆景钱。这是规定，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玲香道：我们住这边不要盆景。小妹道：这边比内楼还贵呢，只是进厕所方便一些。还有一件总的设置都一样。

芸香嗯呦嗯呦，这怎办。小妹道：你十个每人五十两，去和奶奶要去。我听说年节给你们十个每人五十两压岁钱。我怎知道呢？因这是年关，首先预备出来。要不和奶奶——对！去和少奶奶借去。你们就说我说的，要盆景钱呢。

这十个有心，为什么和奶奶要呢。坐上小车子一溜烟跑出。

这十个先至中街，李莲香在后宅呢。芸香一提，莲香道：这盆景真好，这盆景要算本钱，得一个元宝。这方算五百，你们去客厅看去。这是山水景，天上人字大雁，一条河流在山旁转过。有六个仙女洗澡，亦有玲珑小桥和楼阁宝塔，越看越威严壮阔，神秘至极。因一尺五上下显现天遥地远，这是精致玲珑。

李莲香跟道：你们都从这里拿，我和她四个要。如以后再给什么，你们来拿钱，别委屈着。芸香道：舅妈，我们学自力更生，你别给我们希望和盼望，那我们会失掉勇气。舅妈这钱我们还算是借。

莲香笑道：依你依你。十个一溜烟回得内宅。正在内宅大门碰上小娟祝莲殷萍娜春金玲，姐几个从城里回来正下车。

小婿道：今天是腊月初六，十六日统一放假。正月十六日正式开工，你选出一百人。五十人去镇江，五十人去富阳。你十个去六个，都是半年。我告诉你，年节大归伙，叫厨子都归那一边去，灶不够用多立灶。过得年不要另立炊烟、免去火灾。再说那边都靠着仓库颇危险的。

把一切里里外外，日进一日的装配和修整，一直忙至腊月二十，镇江的人马来到，富阳的人马来齐。这两下有一千人，加上自己刺绣大楼的两千多，再说苏州的各行各业谁没个家属亲连亲，谁都有个耳风传递享观园。都早问个明白，只在临街门房签个名字就可进。只不叫进内宅大门。

享观园的工人放假就得过十五日方开工呢，照旧给工资。可是哪里都有两个人看守。谁看都行，不许动手。

这一百所院子都占满，临安道台锸查来临，他去隆风寺下榻，还有冷迪。裴秀茹还是追邴珍珠，狄秋兰有冷娅竹。佘玉芝和纪春娘娜春妈都和李玉姝一个屋热闹。因为姜九江等都有业务缠身，年三十日不至夜半不关门户。正月初六日就开市，没时间进内宅。

史秋双和三链早就抓紧排出老戏与新戏，新人加上老陈人。在内宅戏台上都排练纯熟。只演白天夜晚不演。从巳时一直演至申时。

这内宅大楼天井又大，早就用苇席搭好遮风防寒准备，封个严又严。只戏楼就是五个德式手打汽小汽灯，照个明亮。

这李招娣大肚子，也不能把花子拾金的直隶蹦蹦戏放下。她戴个破白毡帽头，脸上涂抹炭灰，穿件破大衫是青的，腿里缠个灰色搭呗。她一出将贼眉鼠眼，手里提个打狗棍。一直把这台下的两千多人乐个许颂不颂，张不开嘴说话。她学男人走路特像，她进人家去掏窟窿。掏透先把破毡帽头顶在打拘棍上，向里捅试验一下里边有人没人，一试无人三试无人，她钻进屋去。一看是唐寡妇，她方知弄错家门。她要掏的是贾善人。可唐寡妇白天上市卖得五斗玉米，两吊钱在炕上放呢。因回家里里是黑天，又兼累没吃饭就睡下。她拿起两吊又放在炕，对台下表白"缺德"！又一摆手扒出窟窿向大街走去，被一块是什么玩意绊个大扒虎。扒起来用脚趟趟，用打狗棍子顶顶，她对台下一咧嘴，装在怀里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