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跪在地上,像是一座忏悔的雕像。
然而我们知道日本人从不觉得愧疚,也并没有忏悔过。
杰森脸色有些不好,Alex要去救卡哇伊桑,被白老师拦住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个半死不活的日本人爬了起来,他的伤口甚至都没有流血。
“怎么会这样?”有人指着他声音颤抖。“只有死人才不会流血。”
卡哇伊桑摘下鼻梁上那副无用而扭曲的眼镜,耐心地用衣角擦了擦,视指向自己的刀尖枪口若无物。“鄙人已经和诸位说过,在这里,我们都已经死掉了。”
“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卡哇伊桑说着,轻轻拨开杰森抵在他双眼之间的枪口。在少年震惊和厌恶的注视下,日本人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
“轻率地冒犯生命的话,可是会求死不能哦。”
我被这诡异的场面弄得直犯恶心,雇佣兵那边儿有比我承受能力还低的,已经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WTF!”
我顺着这声英语国骂看过去,原来那人竟踩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尸体。
那个人的身上被刻满了符咒。对,不是写,是刻,在人活着的时候用利器划开血肉留下的印记。
白老师过去查看,Alex也想去,被挡住了。其实都没有进一步研究的必要,这个尸体的状态就算是我和楼时麒这样的考古学家也能看出来。在被刻字之后,这个倒霉蛋的后脑勺被砸烂,四肢也被放血,就这么扔在这里生生熬死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眼睛上放着的一块布。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一段写了字的纱布,裸露的皮肤上不出意料的都是裂痕。
为了读那唯一的字迹,我看着那块布好像和死者对视。一瞬间我很想掀开那块布看一看,被遮住的眼睛是不是死不瞑目。
纸条上的字迹凌乱,但不是那种匆忙的凌乱,能想到写字的人一笔一划努力写清楚,但是不知怎么却乱七八糟的。
“因为他看不见。”
“难道这是个瞎子?”
“也有可能因为周围很黑。”
“那些字迹,说是因为害怕或许仓促,不如说因为冷。”李元说。
“因为冷?”贺荣川不解。
“原来如此!”楼时麒恍然大悟,“就像环境不再合适了,动物的习性会产生变化,一个字的书写也是一样。”
“可是除非空调开很大,不然怎么在写这几个字的功夫温度就下降这么多?”我怀疑这几个人在忽悠我。
“或许写这几个字需要二百多年也未可知。”*
常笑的声音让这里的温度又下降了不少,我打了个寒颤。
我突然想起以前听爷爷讲过,【竹书纪年】关于公元前903年的记载是:“厉王生,冬大雨雹,牛马死,江、汉俱冻。”
当时我没仔细思考“江汉俱冻”,该是个怎样的景象?
长江和汉江全部都结冰了,滚滚江水被凝滞在原地。对于古人而言这可不就是不可抗力的自然之威。
佛教中个关于“无限生命”的说法,讲我们前世累积的因果像是瀑布般从每一世奔流而过,所以这一世我们的思维和行动其实都带着往世的惯性。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两件不相干的事儿,还没等我理清思路,就听得贺荣川问:“怎么会有人写字写那么久,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么?”
他也是一头雾水。“都这个时候了,诸位就别藏着掖着,跟我们直说吧。”
我也期待一个直接的答案,我们现在已经不知道站在现实还是过去了。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在一个字落笔时度过数年。
外力可以撕裂时间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