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狂人日记3:任何杀不死她的,都会让她更加强大,她要去寻她的道了(2 / 2)卷王小师妹修仙界第一难杀首页

但穷冬腊月,那妖兽蜷着身子兀自取暖小憩,并未睁眼,乌姀神色一喜。

她屏息凝神,悄然靠近那凤尾草。

就当她顺利取下凤尾草,放入芥子空间准备原路返回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折返的乌卿月惊呼一声,惊醒了休眠的元婴期妖兽。

元婴期妖兽震怒之下奋力一击,乌姀本来可以凭着巧劲闪开,乌卿月却突然冲了上来,把她一把推开!

她自己只是筑基期,却硬生生受了元婴期神兽一击,砸在墙上呕血不止。

乌姀想也不想唤出佩剑激怒妖兽,撕开呼言符通知小队其他人,自己引开元婴期妖兽。

为了躲避元婴期妖兽,她不惜跃下万丈高崖,因为她知道崖底有处天然水潭,潭水分流,其中径流量最大一支小溪会把她冲向一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医修老者的隐世住所。

正如她所想,老者把她从水面捞起来,从万丈之上拍上水面,虽然有真气结界护体,她依旧筋骨尽断,砸晕过去不省人事。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濒死之际她仍在想,若是二师兄知道她是为他采药材才死的,会不会难过又伤了身子?

他会不会回想起他们也曾经是最好的师兄妹?

老头为她修复经脉,断骨重生,用了最好的药材灵草,醒来后他气得跳脚:“你若是不要自己这条贱命,你就不要死在我家门口污了我的水!三天两头伤痕累累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乌姀知道他嘴硬心软,笑嘻嘻撒娇着掀过这一页,傻笑着给老头展示自己终于找到的凤尾草。

可当她恢复了行走能力,迫不及待回到宗门,兴致冲冲地要去把凤尾草送给师兄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娘亲的一巴掌。

她的脸被扇得偏向一边,鲜血溢出嘴角,脑袋嗡嗡作响,通红脸颊火辣辣的一片。

“你为什么突然回去!害得阿月担心你,也跟你离去,才会被元婴期妖兽击中?”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做事从来不顾后果?”

大师兄半拥在榻上虚弱不已的乌卿月,整整三日不眠不休的真气温养,让她的伤势好了大半。

赶回来的三师兄眉头紧锁,不解地打量着她,似乎昔日乖巧活泼的小女孩,为何如今成长成了这副他不认识的模样。

“乌姀,你让我很失望。”

空绝真君眉梢染上寒意和心痛,心痛为乌卿月,寒意为她。

“去悔过峰面壁三日吧。”

悔过峰,只有杀过人,犯下重罪的囚犯才会被关进去,常年寒冷得磨人,而她旧伤未愈。

路过坐着轮椅的二师兄,乌姀把小心翼翼存放在芥子空间的凤尾草递给他,“二师兄,这是……”

话音仍悬在舌尖,凤尾草被夺了过去,她欲说出口的话语硬生生凝滞住了。

“你就为了这个破东西,害了阿月?乌姀啊乌姀,你让我该说你什么好?”

素白指尖揉碎了活力莹莹的凤尾草。

乌姀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似乎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也如同这凤尾草被碾碎,爆裂出琼浆。

“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会要。”

来路不明?

可是师兄,你好像忘记了,你也曾经吃过不少来历不明的东西,也因此而中过毒,虽然病体禁不起折腾,你还是笑脸盈盈地吃下去了。

领她去悔过峰的弟子到了,她低声,“有劳师兄。”

“师妹得罪。”弟子敛眸。

手腕和脚腕被扣上缚灵锁,乌姀散着三千青丝,神情麻木,空绝真君的亲传弟子,当着众弟子的面被带进了悔过峰。

进来时,万鬼哭嚎。

悔过峰常年穷冬,地上厚厚的一层积雪,刺骨生寒,乌姀挺直着腰杆,跪得端正。

她不知道师尊是否还记得,她的膝盖在她十岁的时候早就伤了,他被歹人算计险些走火入魔,她压下惧意,抱着红眼发狂的师尊干嚎,双腿被硬生生打断都不曾松开。

他被她的哭声唤回理智,她的膝盖却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疼。

也许他知道,可为了给自己的小弟子讨个公道,还是送她进来了。

乌姀冻得瑟瑟发抖,面色铁青,不知道晕过去几回,可一清醒,她就会再次跪直,如此以往,不知凡几。

连周围的那些囚犯都看不过眼了,出声劝诫,“那些看门狗不会进来的,你跪再好也没用。”

乌姀背覆霜雪,羽睫一层薄雪,像是雪地里的木头人,一动未动。

悔过峰……她要自己清醒,自己因何要悔过。

只有痛,才能清醒。

夜半,霜人兀自垂思,地上歪七扭八地躺着熟睡的囚犯,以天地为被地为床,直到黎明乍晓,第一缕阳光破出云层,照向大道。

霜雪微融,她终于悟了!

乌姀终于懂了,修仙大道,凡事有因果。

她食了师尊师兄师姐们对她好,爹娘养育之恩的因,若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就得承受如今的恶果。

她终于懂了。

灵台一片清明,似乎有无形的丝线连接着她和天道,灵气铺天盖地朝她而来,僵硬和疲惫一扫而空——

她即将迈入元婴了!

不过如今显然不是引天雷,伐经洗髓的好时机,她压下激动雀跃的心,不再吸收灵力。

囚犯们见她在雪地里以手为笔写着字,不禁好奇发问,“你写什么呢?”

“天枢草,玲珑海纱衣,天命锁,琉璃盏……”

她头抬也未抬,“因果债。”

偿还因果,她才能找回自己的道。

出去后的乌姀,似乎无形之中变了一个人,又好像没变。

她依旧对师尊同门们笑靥如花,甚至更加殷切,偶尔也会对他们撒撒娇,无论收到回应与否,正如一往。

虽然这十年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历练做任务,可一回来她就是温柔贴心的小师妹,乖女儿。

成天地往各处府邸送来自天南地北的珍稀昂贵物什,就是再也没有她亲手做的笨拙丑陋的便宜货了。

若是他们拆开来瞧,或是有心一二,就会发现,那是他们从小到大给乌姀送的礼物。

乌姀对他们嘘寒问暖,事事体贴,清楚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习惯,送上每个人喜欢喝的茶和糕点。

逢人就被夸她长大了,乌姀只回以莞尔一笑。

只有她心里清楚,整整十年的蛰伏,她所做的只是为了还债罢了。

毕竟那十三年……他们对她是真的好,这点,对于现在的她都是无以指摘的。

乌姀一夜长大,却改不了容易哭的毛病。

眼泪似乎成了她的武器,可她不再对着师兄和爹娘了,因为眼泪只有对在乎的人才管用。

她在山头哭,为了向伏珑真君讨要碧箜果,还空绝真君给的八岁生辰礼。

她在傲世阁门口抱着阁主大腿哭,是为了她修为不够,不能参加黄沙岭任务,也就买不到特产曼悦纱,是她七岁那年云祁湛那年从黄沙岭给她带回来的。

……诸如此类。

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修为还是因为心魔的滋生停滞不前,本该化丹为婴的那日,已经初有雏形的婴灵却突然爆裂,修为退至金丹中期。

而这倒退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她一个金丹修士,竟然已经倒退到了筑基中期了!

待在这里越久,她的大道只会越走越窄。

大抵是因为她修为倒退太多,她爹计划的剖丹行动始终没有进行。

于是,如此乖巧的乌姀,没有人会想到——她居然叛了!

她其实没想这么早走的,她还有几个礼物没来得及还,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是事情出了变故,她意外做了个梦。

在梦里,一个月后,步入元婴的乌卿月会发现自己的修为上限只能停留在元婴,伤心欲绝躲在房间里哭泣,被她娘秋篱撞见。

她们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她爹爹乌启天下定决心,准备动手剖亲生女儿的内丹,给养女做引。

而十年前还在阻止他们的师尊,师兄和师姐已经视她为陌生人,甚至在潜移默化中,比陌生人还多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提防和厌恶。

对于这个梦,乌姀持保留意见,但是她一点都不信任自己所谓的爹娘和同门,她宁愿相信自己不知真假的梦,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系在他们身上。

正如她说的,他们能凭借一个梦境就轻易给她判了死刑,那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谁还不能做几个梦了。

逃跑计划,她筹划了十年之久,无时无刻不想着今天,甚至没有在这住了三十年的房间中留下多少生活过的痕迹,她带着自己仅有的小包裹,时刻准备跑路。

将粉末颤巍巍地投向每一个人的杯盏之中,在觥筹交错之际,她在乌卿月步入元婴的庆功宴上,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剑没入空绝真君的胸膛,踢远了颤抖着手去够药的二师兄的救命药,抄起木凳砸向三师兄,再把已经被药倒的大师兄,五师姐和六师姐拖过来,角落还躺着自己的弟弟。

做完了这一切,她却听到了后面响起的怒吼声,“孽障!你在干什么!”

是她爹。

记忆中威严清绝的父亲不再,转身看到的睚眦欲裂,面目全非的中年男人,她不再犹豫,将朝她提着剑飞奔过来的爹娘一人一脚踹向墙壁,晕死过去。

修为不够,经验来凑。

这一对中年修士,早就不出任务了,而她这十年,无时无刻不在外奔走,每一次生死搏击时,都是死战濒死之时领悟的经验。

看着他们一个个晕死过去,乌姀却十分冷静,提剑而走,临走时毁掉了门柱上的一道道高低不平的新旧刻痕——这是她成长的痕迹。

走出恢宏行宫,衣袂清飏,乌姀极目神州,万家灯火,苍昊之下,万民而生,而她灵台一派清明。

任何杀不死她的,都会让她更强大。

她要去寻她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