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没去看夜间马赛,沈明礼开车载虞晚和儿子刚回到利别道公寓,天色顷刻间变化莫测,狂风肆掠。
前脚才进家门,后脚就噼里啪啦砸下黄豆般大小的雨点。
虫虫最爱下雨天,嗅着空气中充斥的泥土气息,换了拖鞋就往阳台跑,没跑两步,被霞姐一把拽住肉胳膊,“小少爷,先跟我去洗澡换衣服。”
“不要,你走开。”
虫虫挥手打霞姐,挣扎着要去阳台看风雨吹打芭蕉叶。
“先洗澡,洗完了再去看。”
“不要。”虫虫哪里是霞姐的对手,被扯住胳膊根本挣脱不开,着急下又要动手打人。
“滴答滴答。”
屋外的暴雨袭打树叶草木声,似乎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虞晚嫌小家伙聒噪,换好拖鞋对霞姐说,“让他去看吧,沾了雨水再洗也一样。”
得了虞小姐的允许,霞姐松开小少爷,“那我先去厨房帮忙打下手,有事虞小姐你叫我。”
原本是要在外面酒楼吃晚餐,临时改主意回来,这会儿,厨房里的许姐忙得跟陀螺一样,要同时看着三口锅,还要揉面拉面条。
沈明礼提着两大包走在最后面,才把大门关上,坐到凳子上换拖鞋,就看到小家伙淘气,儿子性子完全随了他妈,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不让做就要啃抓挠打闹腾人。
他轻啧一声,看着跑开的小身影,有那么点担心儿子会长歪,“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歪扭扭。”
虞晚怄看他一眼,想掐沈明礼一把,怕又正应了他的话,私心里不肯认账,一股脑儿栽赃到他头上,“儿子像父,还不是你这个原版有问题,怎么能怪到我身上?我可从来不打人。”
沈明礼听得抿唇笑,目光往她耳朵上钻,真是厚脸皮,半点儿不见红的。
他惹不起她,甘愿背了天大的一口黑锅,“得嘞,好的都像你,坏的都随我,是我这个当老子的歪。”
“本来就是。”
虞晚很是理直气壮,听他承认,更觉得就是像沈明礼,被扶着到客厅坐下,沈明礼折返门口提那两个大布包,两个大包,一个是装虫虫的踢球装备,以及毛巾、足球、水杯和简单的医药箱,另外一个大包装了整套的骑马护具。
将两个大包提进儿子房间,整理好,沈明礼意外发现柜子里藏着的小本子,蓝色皮面的小本子没那么吸引人,引人注意的是上面写分家的记仇两个字。
“呵,小崽子还挺记仇。”
他拿起来翻看,第一页是图文并茂的记录事件,烟花,两个小人,几个橘子,一个呕吐大人,一根木棍打小人。
第二页,火车,两个小人,橘子,木棍。
第三页,两颗橘子,木棍。
第四页,橘子,木棍。
……
记仇本画了二十多页,页页都是橘子和木棍,偶尔也会有木棍打绿色大人。
沈明礼隐约猜出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清楚橘子是谁,想到儿子给他的橘子皮红包,猜有很大可能是指他。
一瞬间,他忽然懂了大伯为什么总把那句话挂嘴边。
“有了儿子,以为能当老子,实际上小的那个才是真老子。”
早在二十几年前,沈长年只要有空闲,就经常带小明礼出门骑马打靶、套兔子、捉鱼虾,每次都是高高兴兴出门,次次回来都要抱怨一箩筐。
因为某个小东西总爱跟老爷子告黑状。
不让下河摸河蚌要告状。
不让吃酸咪咪的野果要告状。
不让上树抓飞鸟还要告状。
让他做了那些事,照样会告状,因为三四岁的小明礼抓不到飞鸟,摸不到河蚌,还讨厌吃一切酸味东西。
……
沈老爷子拿沈明礼当眼珠子,擦破点油皮儿都要不痛快,谁要敢管着拘着小东西,少不了挨骂挨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