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洇洇又要逃?”◎
姜唯洇问:“哥哥指的是哪些?”
孟时景忽然想起那天清早她嘴唇红肿的样子, 当初他的确猜测她是和太子做了什么亲密之事,后又觉得太子不至于大晚上找过来,想必是他多心了。
从前即便知晓她没名没分的住在东宫觉得不像话, 但到底也没有插手的身份,如今得知洇洇是他的妹妹后, 他自然不能放任她这般不清不白的和太子牵扯不清。
“哥哥指的是……你和太子殿下可曾做过那些逾矩之事?”
姜唯洇才反应过来, 脑子里回想起当初在东宫的一切, 她不敢看孟时景的脸,小声道:“没,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 加个“吧”是什么意思?但这种事他这个做哥哥的若问太仔细, 也不大方便。
孟时景便道:“那就好。”
因为撒了谎,姜唯洇是一路揣着小心脏回家的。
姜重阶等了一整天,总算等到兄妹二人归家, 孟时景说了今日在陆府发生的事, 他也并未说什么, 只笑着道:“你们夜里既然吃了, 那便回屋休息吧。”
姜唯洇问:“爹爹,你没吃吗?”
他道:“爹爹不饿,你们累了一天,快回去歇歇。”
姜唯洇摇头道:“我不累。”
说罢,她看了孟时景一眼。
孟时景温润地笑:“父亲, 您坐着,我和洇洇去为您下一碗面吃。”
他拉着姜唯洇就去了小厨房, 姜重阶坐在椅子上, 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 心里欣慰的同时又很担忧。
这俩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孩子, 做出来的面能吃吗?
姜重阶坐在厅内,等了将近一炷香,才等到兄妹二人回来,孟时景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放到他面前,笑道:“儿子方才尝了口,味道有些淡了,本想要洇洇再加点盐,洇洇说您就爱吃清淡的。”
姜重阶取过筷子,挑起热气腾腾的面条吃了一口才道:“不错,很符合我的口味。”
不过,他从面碗里又挑出了一大块切的不算好看的肉片,这块肉片在这堆肉丝里格外的醒目。
姜重阶抬眸看姜唯洇:“这是洇洇切的?”
姜唯洇略显尴尬,“爹爹是怎么知道的啊?”
那肉片又没写她的名讳。
姜重阶摇头一笑:“真是随你娘了,不会做还硬要来一手。”
姜唯洇委屈地看向哥哥,孟时景轻笑出声:“方才都说了那肉丝我来切,她非要趁我接水的功夫自己切了一块,险些将手都切伤了。”
听到险些受伤,姜重阶脸色一变放下筷子,问道:“伤着了?伤哪儿了?让爹爹瞧瞧?”
姜唯洇摆出自己一双安然无恙的手摇了摇,“没有哦,是哥哥说的太夸张了。”
屋内飘散着肉丝面条的香味,姜唯洇和孟时景坐在一起跟父亲聊了许久。
一碗面将要见底时,姜重阶接过孟时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笑道:“你们不必觉得内疚的,陆家是你们母亲的家,认回外祖想必渺儿也会为你们兄妹二人高兴的。”
“当年的事实则你们外祖也是为了渺儿着想,爹爹呢,也的确与她不太登对,但感情的事是外力不可控的。我与渺儿相识那会,还是孟士凯最为看重的死士,为了她,我才想要脱离孟家想与她好好过日子,却没料到还是引火上身。”
孟时景也是如此,从小沦为孟志凯威胁他的工具。
“如今大仇得报,爹爹也没了遗憾。”
姜重阶如释重负地笑。
真的没有遗憾吗?
姜唯洇想问,但又不敢,怕揭开了父亲的伤疤。
她从小就知道,她的父亲一直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死士,也知晓父亲想彻底扳倒孟丞相,可直到恢复记忆后她从父亲的口中才得知,是当年哥哥的“死”,造成了她母亲常年郁郁寡欢,最终在生了她的一年后,还是捱不住病痛去世了。
父亲曾说,她母亲临终前只有两大遗憾,一是对不起长子,没有看到长子长大成人;二是没有看着幼女长成大姑娘出嫁。
她觉得她父亲说漏了一点。
母亲分明还有一个遗憾,没有与父亲白头偕老。
如今孟家的事尘埃落定,当年之仇已报,父亲也能够以真实的面貌生存了,他可以像个正常人活在光亮之下,却再也没有那个与他在光明之中携手之人。
氛围不知为何变得沉重。
姜唯洇低着脸,强忍着不敢哭出来,但她好难过好想哭。
姜重阶扫了眼她轻颤的肩膀,忽地沉声道:“不过为父目前还有更要紧的事。”
嗯?
兄妹二人抬起头看他。
姜重阶正色道:“厉尘也有二十一了,像你这般大年岁的男子哪个不是已经成家立业?”
孟时景:“……”
瞧见温润如玉的哥哥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姜唯洇在窃喜,还没等她多高兴一会儿。
就听姜重阶道:“洇洇,你也不小了,当初你娘嫁给我的时候可是与你一般大。”
姜唯洇:“……”
原来她爹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就是他兄妹二人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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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姜唯洇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一步宅院大门都未曾迈出去过。
她本就是懒散的性子,加上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也没几个朋友,整日无所事事。
恢复记忆后的日子倒是比之前轻松得多,不必再担惊受怕哪天蹿出个人杀她,也不必再想方设法去讨好太子,于此,姜唯洇趴在桌上无聊的发呆。
心里有点郁闷,又不知道为何,大抵是想东宫的猫猫了。
想到哈哈自然也会想到它的主人,东宫太子。
最近殿下三天没来找她了……
不对,谁管他来没来,她一点都不关心好吗。
姜唯洇看着面前的绣花篓子,欲哭无泪地叹气。
她爹自从不干死士那活之后,每日都很清闲,现在都开始让她绣花了。
昨晚还苦口婆心地说道:“洇洇啊,爹爹从前太忙了也没时间管你,导致你如今完全不像个姑娘家,其他的爹爹也不要求了,这花你总得会绣吧?”
她看了看自己扎了好几个洞眼的手指头,又冒出了泪花。
疼死了,根本不想学。
这时梅烦恼捧着托盘进屋说道:“姑娘,这是公子方才给您送来的新裙子,说是让您挑一套明晚进宫穿。”
“好嘞,小梅,你帮我选一件好了。”
明晚是谢柔的十六岁生辰宴,前日公主特地亲自来邀请她出席。
梅烦恼笑道:“那奴婢必须得给您挑一套惊艳四座的裙子才好。”
姜唯洇:“不必了吧,是公主的生辰宴,我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梅烦恼提醒道:“姑娘有所不知,宝华公主是帝后唯一的爱女,自小便受尽万千宠爱,公主的生辰宴可不是在自己的寝宫简简单单办了就完事的,而是隆重操办,邀请了全长安的世家公子及闺秀,那场面定是盛大的。”
“所以姑娘自然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席。”
毕竟这次出席生辰宴,也是以陆首辅的外孙女的身份面见世人,自然是受尽瞩目。
姜唯洇似懂非懂,半晌,她疑惑道:“怎么宫里的事你比我懂的还多?”
她在东宫住了两个月都没有小梅一个普通的民间丫鬟知道的消息还多,太怪了。
梅烦恼一脸无辜地笑:“姑娘,是你懂的太少了。”
姜唯洇:“……”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到了谢柔生辰这日,傍晚时分,便有马车亲自接姜唯洇进皇宫。
孟时景道:“这是公主派来的人,洇洇你就安心去,让小梅好好照看你。”
姜唯洇问:“哥哥不去吗?”
他笑道:“要晚点,公务上的事还要处理,定能赶在开宴之前到的。”
姜唯洇和梅烦恼一同上了马车,按理说小梅是不能进宫的,但谢柔知道姜唯洇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参加宫宴,也担心她一个人会害怕,特地允了小梅进宫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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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进入了皇宫。
谢柔的生辰宴是在露天的卉香园举办,姜唯洇到时,在场便已经到了不少人。
晚风吹拂,园内花香四溢,周围三三两两的世家贵女言笑晏晏地在交谈。
姜唯洇一个认识的都没有,她进入席间后,便被宫人直接请到了离今日宴会主人公最近的席面。
右边最靠前的位置。
姜唯洇走过来,便感到有不少视线明里暗里的在打量她,那宫人毕恭毕敬道:“姜姑娘请坐,公主一会就来了。”
姜唯洇回了一个笑,便提起裙摆落坐。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碧色襦裙,由最为矜贵的菱云锦所裁制,行动时裙摆缥缈若仙,宫灯落在她的裙身映出朦胧的光晕,煞是华丽动人。
这时四周似乎有不小的声音响起。
“那位便是首辅大人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