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主人荡漾的心绪,毛球刻意在海上绕来绕去的飞,小六只觉得毛球今晚飞了特别久,一开始她还兴味盎然地看风景,但吹了一阵夜风,冷得越缩越往相柳身上偷偷靠过去,贪恋着那具身体传过来的暖意,人就有点困乏,闭着眼睛打起了盹。
相柳任由她逐渐放肆地把半拉身子贴上自己胳膊,几次想推开她,又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不忍使力,于是也微微闭上了眼睛,又过了好一阵子,小六半梦半醒觉得毛球在下降,睁眼一看,自己两只手紧紧缠着相柳的腰,一条腿也盘了起来,勾在相柳一条腿上,相柳双目闭着,呼吸均匀,似乎在打盹,小六慌忙松开了手,慢慢把腿也收回来,生怕惊动了相柳,但相柳其实根本没睡着,感觉小六的手脚鬼鬼祟祟从自己身上撤离,这才睁开了眼睛。
小六往四周看了看,借着夜色,觉得脚下的林地有些熟悉,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方向好像是神农军驻扎的营地!脑中警铃大作,赶紧又闭起了眼睛,双手也死死捂着眼睛不睁开。
“睁眼。”相柳还是第一次带不是嫌疑之身的人来自己营中,见她这个反应,不单没感觉到荣幸似乎还在抗拒,相柳有些不悦,伸手去拉小六的手,手还没碰到她,却听她声音抖着在嚷,“不!我不给你日后杀我的理由。”
相柳的手僵在她脸前,她还觉得自己会杀她吗?她不是挺聪明吗?竟然看不见自己一次次对她的厚待纵容?那么,每一次的相处里,哪些是她的虚与委蛇,哪些是她的真情流露?也罢,只要她心里对自己还有恐惧,倒不必担心二人间日久的相处徒生困扰。
相柳试探着把手轻轻按在她紧紧捂着眼睛的手上,没有再动,小六不知在想什么,反手握住了相柳的手,从眼前挪开,让他看清自己此刻是真的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窥探的举动。
相柳见她坚持不肯睁眼,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牵着她的手跃下了雕背,又匆匆飞快地牵着她,在黑暗中潜行。小六不敢睁眼,对相柳的感觉总是又亲近又带着点慌乱,刚才听他说,没取到药之前自己要跟着他,也没多想,现在才明白他说的跟着他,是真的要把自己放在身边看管。
小六眼睛闭着,只能拉着相柳的手跌跌撞撞跟着走,林地地势高低起伏,让她几度踉跄,不是整个人扑倒在相柳背上,就是慌乱中手乱抓到相柳两腿中间的地方……小六面红耳赤地挣扎着站稳,还好她闭着眼,不然会发现相柳此刻同她一样的满脸狼狈。
真是受不了她!相柳索性把人打横抱起来走,小六想要惊呼又怕惊扰到神农的士兵,只能安静乖巧地任他抱着自己,感受他有力的臂膀将自己紧紧托起,在暗夜中如履平地。
几步之后,小六听着耳边的风声弱了,感觉是进到了密闭的屋帐中,相柳也在这时将她放了下来,“可以睁开眼了,这是我的营帐,你来过的。”
小六这才睁开了眼睛,上次没敢四处打量,这次才能光明正大地环视,那是一间并不大的帐篷,因为是相柳的单人间,好像比其他将士的帐篷还要小一码,陈设也极为简单,一张刚够一个人平躺的窄榻,榻前铺着兽皮地毯,地毯一侧是一个木案,上边堆放着公文简牍,贴着角落放了一个粗陋陈旧的木箱子,估计是用来装衣服的。小六左看右看,突然意识到,这个房间就是相柳终日生活的地方。作为义军重将军师,日子过得居然如此清苦,小六说不上来心疼他,这是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