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皇宫
“德公公,”
“陛下这么急着召本世子进宫……所为何事?”
萧彧盯着前面带路的人的背影,眼里充满了狐疑。
德全微笑道,“老奴不知,世子还是一会儿亲自问陛下。”
萧彧眼神闪了闪。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这前脚才刚踏进京城,老皇帝后脚就派人将我‘请’进宫……】
【肯定是想将我捏在手里,拿乔阿爹阿娘他们,】
德全脸上笑容蓦然僵住。
世子……您别说了。
奴才的命也是命……
【妄想!】
【我萧祈安若让那老皇帝挑到一丝错处,我就跟他姓!】
德全拂了拂汗。
恨不得一步就迈到御书房门口。
这萧世子说的哪是人话,分明是悬在他头上夺命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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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晋元帝阴沉着脸。
等着外面那个一口一个老皇帝喊他的黄口小儿。
当他聋的么。
信不信他一会儿就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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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萧世子到了!”
德全在门口传道。
声音满是焦急与迫切,仿佛身后之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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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
刚说完,晋元帝突然又后悔起来。
他应该先让那混小子在外面等一等,晾他一晾。
让他知晓什么叫做‘君臣之仪,君为上,不可妄论’。
然而。
见到萧彧后,问罪的话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晋元帝眉间布满忧愁。
镇南王早在信中跟他提过他府里幼子身体孱弱,望他多担待……
可也没告诉他,是要坐轮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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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萧彧,一袭绿衣,面冠如玉,清隽矜贵,气质如竹,犹如落入凡尘的小仙子。
他不惧晋元帝打量的目光,面色淡淡,苍白的手指放在轮椅把手上,微微蜷了蜷。
眼眸往上抬,“皇帝伯伯,彧不良于行,无法起身行礼,还望皇帝伯伯见谅。”
晋元帝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默默收回视线。
哼。
皇帝伯伯?
这会儿叫得倒是好听。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一口一个地喊他老皇帝。
他回道,“无妨。”
他还不至于为难一个有疾的小孩。
【这就是前世那个听信谗言,害我萧氏满门忠烈枉死的狗皇帝?】
狗……狗皇帝?
晋元帝脸上浮现一丝皲裂。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就是个无脑的昏君,】
【前世竟因佞臣的几句胡言与一封造假的家书就认定阿爹叛国……】
晋元帝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他紧盯着萧彧。
……没开口?
难道,他听到的是他的心声?
【昏君!】
【你怎么不想想,你被反贼挟持的那些年,是谁几次不辞辛苦地跑来救你?】
【那时候阿爹就已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他可曾与人狼狈为奸,暗算你过?】
【嗤!到底是阿爹功高盖主,狗皇帝卸磨杀驴罢了!】
晋元帝:“…………”
最近他确实常听到一些关于镇南王心存不轨,百姓想拥立他为帝的传言。
但他并没有完全信。
先前召宁安郡主回京议亲,也确实是想牵制镇南王。
但他发誓。
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镇南王动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
从小离家,在灵山上修炼的小世子会突然下山,自请上京为质。
【昏君喜怒无常,偏信谗言,阿爹又愚忠,信奉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再这样下去,阿爹将重蹈覆辙,阿娘又该追随阿爹而去,而我,将再次成为遗孤!】
【昏君此时离我就一丈多远……不若,我现在就冲上去,一掌掀了他的天灵盖,以绝后患?】
“放肆!”
听到萧彧竟要掀他天灵盖。
晋元帝再也坐不住,怒发冲冠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陛下!怎么了?”
德全连忙上前问道。
他偷偷瞅了一眼晋元帝。
莫非陛下也同他一样,听到了萧世子的心声?
晋元帝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
且别人似乎并不能听到萧小子的心声。
【吓我一跳……都说昏君喜怒无常,果然诚不欺我!】
晋元帝:“…………”
德全直冒冷汗。
哎哟,世子诶……您就快别说了。
一会儿惹急了陛下就不好了。
【说来昏君前世的下场也是惨!】
【阿爹与萧家军死后,军心溃散,敌国趁虚而入,直捣皇城——】
【昏君最后被敌军将领砍掉脑袋,削去四肢,暴尸城外,引来野狗争食,死无全尸,惨的嘞!】
“咚——”
晋元帝震惊得跌坐回御座上,目瞪口呆。
他前世,竟死得这般惨!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脑袋,心有余悸。
还好,脑袋还在!四肢也在!
“陛下!!”
德全上前扶道,“陛下,您如何了?要不要传太医?”
陛下前世竟然这么可怜……
是他没有保护好陛下。
【这德公公还真是如前世一样忠心,一心为昏君着想,】
【哪怕后来敌军袭来,也不曾离开昏君半步,】
【最后以身为昏君挡箭,万箭穿心而死!】
德全:“…………”
这……大可不必……
【但也阻止不了昏君被敌将砍掉脑袋,削去四肢。】
能不能别再提他被砍掉脑袋,削去四肢这件事。
晋元帝按了按眉心。
瞅到身旁的德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