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亦棋脚步突然停下:“你是因为我说了这个才走的?”
前面的人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干脆也停下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笑了一下,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中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你觉得你就这么重要?随便一句话就能左右我的决定吗?”他看着她低下头的模样,停顿了一下,“这是早就有的打算,不是因为谁。”
“那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六。”
“哦,”她鼓足了勇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他一愣,几秒以后才说:“你觉得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那会很奇怪吧,”他抬头看着天,像是自言自语:“反正我是不愿意了,再也不会是朋友了。”
她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滑到肩膀上的围巾:“走吧。”
顾砚书走的那天陈静出差,周知康和周亦棋两个人待在家里。中午两点半的时候顾叔叔和顾砚书出门的时候来敲门道别,周知康站在门口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周亦棋在房间里做作业,听着门外的动静迟迟没有落笔。
直到他们走了许久,周知康将洗好的水果端过来敲她房间门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白白的纸张上头晕开了一大块墨渍。
周知康将水果放在她桌子上就准备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问了她一句:“真的不去送送他?”
她坚定地摇摇头。
周知康也不好再说什么,叹口气出去了。
他毕竟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顾砚书的心思,虽然说顾礼平生前的时候总是琢磨着把这两个孩子绑一块儿,他也是真心觉得顾砚书这个孩子不错,但说到底他们也不好推波助澜跟着瞎起哄,正因为还是孩子,更要让他们自己考虑,自己决定,省得将来后悔。人人都说同龄女孩子比男孩子成熟,但在这两个人身上却恰恰相反,因为家庭和性格原因顾砚书从小就比较稳重,然而顾虑也太多;周亦棋则是懵懵懂懂,一直是个小孩子,脑袋在各方面都不大开窍。更何况他也有些私心,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这么早就开始谈恋爱,想看她再没心没肺地过几年。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之间较为成熟的那一个也没有成熟到哪里去,处理事情的方式还幼稚偏激地像个小孩子,青春敏感又自负的年纪里,很轻易地就将事情弄成一团糟。
周亦棋从课本里抬起头来,窗外阳光正好,干枯的树木在暖洋洋的日光里似乎也松快了许多,天空又远又蓝,是适合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好天气。就是在这样好的天气里,她陡然就生出几分伤感,还有几分孤独,再过一会儿某架飞机就要穿过这片蔚蓝色的天空,载着那么多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也从她的生命中载走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寒假来临之前的那次模拟考试是周亦棋发挥得最好的一次,班级第二十名,一举成为中游水平学生当中的佼佼者,就连班主任宋老师也对她刮目相看。不过遗憾的是物理成绩仍然没有得到多大提升,这次的数学题目比较对她的胃口,拉了她一大把。
这个假期仍然要被压缩,开学以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接高考,全校师生都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周亦棋的这个假期只有过年那几天比较轻松,但今年就周家三口人过年,实在年味缺缺,以往还有顾叔叔一家三口,还要去外婆家走动。但今年顾爷爷去世,顾砚书出国,顾叔叔又在国外,楼上顾家冷冷清清,连带着周家也显得有几分寂寥。
C市有规定二环以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入夜以后小区里面仍像往常一样万籁俱寂,她待在房间里,外面周知康和陈静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高喊着拜年过新春。透过窗子她看见很远的地方有烟花,很小的一团,从山尖冒出来变成一点一点,然后很快消失不见,听不见一点声响,就像过眼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