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姜元松痛苦的哀嚎声骤然响起。

“当时他被你推下楼摔断的就是这条腿，记起来了吗？”白祗冷然道，“就在他被选进足球校队的当天，你站在他的身后，将他推下的楼。”

“不......我不是故意的......”姜元松煞白着脸，脸上挂满了泪水，“我是不小心......”

“不小心......？”

白祗嘴唇微微开合，缓慢地咀嚼重复着这句话，随即再度抬枪射穿了他的右肩胛骨。

“啊啊啊！！！”姜元松凄厉嘶吼着在地上痛苦翻滚。

“体育课上，你将铅球脱手甩向他的右肩，导致他的右肩脱臼骨裂，也是不小心？”白祗漠然地看着他，“在二楼你甩开他的手也是不小心？刚才你把他推开也是不小心？”

不等姜元松开口，白祗喃喃点评了一句。

“所以，这世间所有的恶都会轻描淡写的用一句‘不小心’来辩驳，是吗......”

这句话并未疑问，而是像在确定了一个事实般，笃定而又无力。

姜元松挣扎着转动着眼珠看向白祗，眼底晕开了大片大片的恐惧。

他见过不少怒不可遏的人，但比起眼前平静的白祗，他更觉头皮发麻，异常恐惧。

这个人不难过，也不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睥睨着他。

那双无波无澜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垂怜，甚至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只是淡淡透着一股冷静的审判感，宛如一个随意制裁他人性命的神明。

姜元松失神又恍惚地痴痴呢喃着。

“神......是神......是神啊......”

闻言，白祗慢慢收起枪朝后退了几步。

姜元松涣散的双眸里顿时涌起某些光点，如蒙大赦般的笑了起来，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他听到那道没有一丝温度的清冷声音说：“我想过了，就算队长知道会生气，会失望，我也要杀了你，像你这种人没有资格活下去，也没有资格死的太轻松。”

他听到那个淡漠的神说：“纯粹之恶，死有余辜，不配救赎。”

神说：“因为，你有罪。”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元松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直到身体传来一阵灼热的撕裂感，直到闻到了油脂烧焦的糊味，他才骤然回神，后知后觉的哀嚎尖叫着。

簇——！

熊熊烈火在矢量的操控下，无休无止地聚集蔓延而来，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姜元松嘶声嚎叫着，剧痛让他的面孔疯狂抽搐，他就像是一只狼狈的蛆虫，在地上拼命蠕动挣扎，被烟熏哑的嗓子含糊不清的呜咽着几个不成形的音调。

“呜.......呜......啊......不......”

奔涌而来的火舌生生避开了白祗和庄建明，停滞在距离他们咫尺的地方。

伴随着道道“滋啦噼啪”声，空气里充斥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姜元松绝望癫狂的尖叫着，四肢在大火的熏烤下痉挛收缩，破裂的皮肤露出了里面被烤得融化的淡黄色人体油脂，随即与火相融，飘出阵阵刺鼻黑烟。

灼热的火焰疯狂啃噬着姜元松的皮肤、器官以及逐渐裸露的白骨。

炽红的火光倒映在白祗淡漠的黑眸里，氤氲出一层绚丽的光晕。

白祗平静地注视着，下一秒，眸中闪过一抹红光。

姜云松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身体顿时炸成了数道碎片，在烈火的灼烧下幻化成了灰烬飘散在空中。

白祗垂眸收回视线，缓步朝庄建明走去。

那根粗壮的钢筋在矢量的操控下被猛地拔出甩到一旁，而他的身边就像笼罩着一个无形的黑洞无穷尽的吞噬着四周的烈火，所到之处火光尽数熄灭。

白祗半蹲而下，伸手轻轻擦拭着庄建明脸上的血渍。

庄建明的眼周还带着秋亚打伤留下的尚未消退的紫黑色淤青，看起来十分滑稽好笑。

可他笑不出，只觉得心脏闷闷的，不太舒服。

“虽然我一直觉得你们家乡的悼念语没有什么依据，但......”

白祗将手悬空在庄建明的额头前，闭上了眼，神情像是在哀悼，又像赐福，亦或者是在悔恨某些错过的东西。

“祈神怜悯，归魂祝安，愿，来世无忧。”

白祗缓缓睁开眼，看着庄建明毫无生机的苍白面孔，低喃道：“我不信神，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可如果神真的存在，我希望祂们可以聆听到我的祝愿。”

白祗的目光在庄建明被砸的血肉模糊的身体上定格了好一会儿，随后他收回视线伸手整理着庄建明的校服衣领。

“我想，你也不想你奶奶看到你这幅模样，我保证我会在离开前，将你的骨灰送到你奶奶身边。”

话音刚落，原本停滞在他们周围的焰火翻涌袭来，但不同于刚才的烈焰，这道火更温柔，更温和。

灼热的火舌像是亲昵般覆盖在庄建明的尸体上跃动燃烧着，庄建明残破的身体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渐碳化为了一堆灰烬。

白祗抿了抿唇，轻轻转动手腕，朝空虚握。

刹那间，烈火瞬间消失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