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相虽然过世了,却是一代文坛领袖。
姚拂的外祖父又是上一代的文坛领袖。
姚府的身后既不是王族,也不是外戚,而是天下文人的众望所归。
这是他们的姑母所看重的。
他们张家是姬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发迹的,虽是外戚,和同是外戚的姬家却是不能比,只能算是两京的新贵人家。
如果不是姚拂的名声挺差,就连给她家的人相看一下,都是不相衬的。
张勉低低一笑,“谁不知道姚娘子的眼早就高过了天上的云。你想知道,过会儿你走的时候别回头,我来问问。”
张今:“……”
还能这样?
过了一会,雨没停,反而大了。再这么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张今收拾好琴递给张勉,走在了最前面。
姚拂正要跟上去,却被张勉背着的琴,隔着一挡。
她停了脚步,看着他,知道他有话要讲。
张勉转身靠在柱子上,面对着她,距离不远也不近。
“姚娘子今天来相看在下,那,对在下的印象怎么样?”
姚拂为了姚照的婚事,看了些人家,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人一上来直接就问她印象怎么样。
可张勉不像轻浮的人,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认真且充满期待。
很难把俗气的张皇后和张家兄妹联系在一起。
张家兄妹给她的印象其实不错。
张今为人柔和。
至于张勉,如果一定要有个形容,他像这座亭子的角檐,好看,飞扬,且禁得起风雨。
可他不是姚照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他们两个并不合适。
她刚要开口,又听张勉悠悠抛来一句,“在下并不适合令妹。”
原来是这样。
他来,大概是他姑母的意思。
就像她一样,皇后牵线和召见,不能不来,但姚家不应该和张家这样的外戚牵扯在一起。
姚拂点头,表示理解,“那便不用勉强。”
“在下或许适合姚娘子。”大雨中,张勉静静地说。
姚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很快意识到,张勉把她留在这里,就是想说这个。
她看向张今,张今撑着伞,一边向前走,一边在等他们。
姚拂注视着张勉,坦率又平静地说:“我不适合任何郎君。”
张勉抱着手臂,一笑,“这话说的和我家张道长一样。”
张勉的兄长是张府的嫡长子。
因天生残疾自动放弃了嫡长子的身份,在府里建了一个道观,在自己家里当道士,人称张道长。
“姚娘子难道还在等临淄王吗?可五年前你和临淄王走不下去。五年后你们回不到从前。”张勉淡淡说。
五年来,家里没人在姚拂面前提端木浅。
突然听到“临淄王”这三个字,就像惊雷一样,刹那间就把她貌似平静的生活炸成碎片。
“你说得没错。世上最没有可能的两个人就是我和临淄王。
但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即便这是个事实,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也不意味着不冒犯。”
姚拂撑开伞,换了个方向走出去,一脚踏进风雨里。
张勉只是想确认她对端木浅是否还抱有幻想,他对着雨中的她大声说:“下次遇到姚娘子的时候,望姚娘子好好相看在下。
不是为了临淄王,更不是为了令妹,而是为了自己。”
姚拂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奋力去追张今。
她每留下一个孤绝的脚印,大雨立刻就填补了它。
张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顺着她的轨迹心平气和地把脚步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