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宋徐行在门口堵住了翟灵鹤。
“先别急着进去,跟我去拿回卷宗吧。”
“好,吃了吗?”翟灵鹤递给他一块热乎乎的肉饼,临行前季宁强塞给他的。素来不吃早膳,不如趁热送人。
宋徐行大口啃食着,很是感谢翟灵鹤的投喂:“太及时了,好久没吃到肉了。”
当他是在说笑,翟灵鹤没有加深理会这句话的含义。抱着一摞子杂书回来,宋徐行已经在他的位置上埋头苦干。
想来这是翟灵鹤分内事。没多厚脸皮让宋徐行帮助。找到至关重要的宗卷,端详挂牌上一行‘抚林城徐氏’让他瞳孔一震。
竟是那案子,还没结案啊。又与夫人何干?抱着这个疑惑,翟灵鹤认真翻阅起了宗卷。
没想到里面说法完全不一样了,徐氏私自奴役百姓为其筑宫砌殿。沈择君领兵路经抚林,贫瘠之地未见草木。救获生还者,才透露出徐家的罪行。
这明明是私自开矿,冠上一个别的罪名。辛归逗留在抚林那些时日做了什么,所述与事实毫不相干。
再往下看去:徐氏全族负隅顽抗,以城里百姓要挟换取逃亡边境的生机。领兵者察觉,夜潜抓获叛国者。徐氏誓不放弃,沈择君按律行事就地正法。徐氏残留族系皆服毒自尽,此案结。
宗卷最后存有一页,字迹完全不相符。猜想是宁主事的笔迹,就凭一句:“暂无定论。”
所以宁主事拿到手一年了,才草草写了这四个字啊。宗卷放置到一边,翟灵鹤揉了揉眉心。怎么会变这样,若非他亲身历经。案宗里事无巨细叙述此案前因后果,没有一处漏洞和不合理。
‘大人,我们是不是见过?’天牢里还有一位幸存者,翟灵鹤逐渐混乱。片刻提笔在案宗上划掉暂无定论,他似乎知道了这案子里想要隐瞒的是什么?
昨日见了个面熟,今儿翟灵鹤拿着传令独自去天牢提审徐氏妇。案子送去三司审定,将要结案之际,这位夫人出现了在兆京。
人也恰好送到了大理寺手上,按办案的流程走,徐氏妇一视同仁定罪。其所述口供与案宗有很大的出入,再审时此人癫狂发疯。
医者诊断,操劳过度加之怀有身孕,需静养调息安胎。律法森严,但是个未出世的孩子。此案便搁置下来,差就差个口供落实。
看似简单易办,其实不然。宁主事一死,徐姓放大细查。别人发现不了,翟灵鹤不同。
他促使了徐家的覆灭,一切与他脱不了关系。坐在这个位置就要审办此案,皇帝是特地选他来代替宁其道的位子。
考验还没有结束,或者说这才是皇帝的考验。前面只是他无意介入,弄巧成拙了。
提审较为麻烦,翟灵鹤深入囚牢探访。体谅这位夫人带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童,天牢阴冷不适合妇孺生存。
可论律法而言,她们活下来也是很难。牢狱里没有什么优待,翟灵鹤不忘带些吃食,昨日见之面黄肌瘦。携带的食物要经过重重筛查才允通过,令牌在身上也不好说话。
狱卒打开牢门,客客气气道歉:“大人勿怪,天牢一律是按点送返。毕竟是重犯,出事是我们失职之责。”
“没事,是我考虑不周。”翟灵鹤摇了摇食盒,多是硬菜没有洒落。
牢房里因他到来点燃了墙角的油灯,黑瞳里映出昏黄,烛火在不停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