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倒刺的鞭子落下,沈让尘的胳膊上当即渗出大片血迹。
沈让尘咬牙闷哼一声,挺直脊背依旧跪的端正。
“当日是祖父答应我的,青云党在朝中之事一切皆由我来安排!”
沈让尘强忍着疼痛,不服的争论。
“我让你安排,是想让青云党能自保,在朝中有可立足之地就足以,你做的什么?你都要给这天下改名换姓了!”
沈亦听见沈让尘还敢嘴硬的争论,怒气更甚,重重的一鞭子又甩了过来。
“不许回嘴!先受完家法!”
沈亦气头上一连甩了十鞭子,眼见着沈让尘的唇逐渐没了血色,这才收手。
沈让尘一鞭未躲,全程跪的直直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十鞭落尽,沈让尘几乎体无完肤。
“祖父若是发泄完了,何不听听我的理由?”
不管沈亦是何反应,沈让尘咬着牙,强忍着喉咙里上泛的腥甜的血,自顾自的说道。
“青云党的确是权倾朝野,但是祖父不妨想想在青云党当权之前,在朝中掌权的是谁?是那个只顾贪欢不理国事的昏君吗?!是宋方荀这个小人!”
沈亦不语。
“难道在祖父眼里,您亲自教导出的心怀天下感念苍生疾苦的青云党,还不如宋方荀那个奸臣吗?”
沈让尘据理力争,沈亦想辩驳 却又无处辩驳。
半晌,沈亦叹了口气,拿着家法的手垂了下去。
“你祖父我一生忠君,虽然深受先皇器重但是从未敢居功自傲有所二心,你这……实在是想让你祖父我晚节不保啊……”
“祖父……”沈让尘拖着身子,跪着挪到沈亦身边。
“你的想法楚榕都和我说了,照你这个计划,你是想取而代之吧?”
沈亦话说的迷糊,但是沈让尘也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是。”沈让尘低下头。
“你……”
“啊呀……”沈亦长叹一口气,仰头望天 。
“我自少时追随先帝,感念先帝知遇之恩,帮助先帝这唯一的孩子坐稳这皇位,你作为我的亲孙女,如今却要推翻这王朝 ,你叫我百年之后,何来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陛下啊……”
“我知祖父一生磊落,对先帝忠心耿耿,可现在的陛下并不是先帝那般明君!让尘自幼受祖父教导,将祖父的"忠"刻在心间片刻不敢忘。”
“我记得祖父曾说,君子之意,在一个"忠"字,可君子会为了一个"忠"字纵容皇帝失道吗?这不是真正的"忠",这是"愚忠"!”
见沈亦有所动容,沈让尘继续说道:
“祖父之所以会忠于先帝,那是因为先帝心里有天下,有苍生,假如先帝是一个昏庸无道的人,祖父会为先帝效力吗?”
“祖父忠的根本不是先帝这个人,而是先帝心中的天下和苍生!如今在位的皇帝置国事于不顾,边界外敌频扰,朝中党争不断,百姓受尽压迫,难道这就是祖父坚持的"忠"的意义吗?”
“我如今只不过是谨遵祖父教诲,忠于黎民苍生,我何错之有?!让百姓安乐天下太平,我何错之有?!!”
沈让尘说到最后几近嘶吼,眼泪因为情绪的激动不断溢出。
一个被沈亦这种君子养出来的才女,沈让尘怎么可能单单因为想把云长佑从宫中接回来而动了谋反的念头呢?
只是从扬州北上,这一路上她看到的太多了。
太多的贪官压迫,太多的流离失所,太多的朱门酒肉臭,太多的路有冻死骨。
她太多次的心痛,太多次的伸出援手,但是又太多次的无济于事。
自幼就跟着青云书院的弟子们研读史书,探究治国之道的沈让尘知道,解决这一惨状的方法只有一个。
明君。
如今的天下需要一个明君。
虽然她有权欲,但是退一万步讲,只要是真正能让这天下重回盛世,那人甚至可以不是她沈让尘。
她只是想给天下一个明君。
云长佑的出现是一个让沈让尘没料到的变故。
但是沈让尘并不是因为云长佑才有了争权的想法。
人都是有私心的。
沈让尘自幼因为才资名动天下,后有得沈亦这一助先帝一统天下的人才精心栽培。
没有人能比她沈让尘更适合这个帝位。
云长佑是额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