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却急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原来是马车速度已渐渐慢了下来。
果然,下一刻车夫就把他那苍老的脸探了进来,在看到那女人仍静静地躺在车座上,四周再无他物时,才把头又缩了回去。
于是,长安蹑手蹑脚地从窗外翻了回来,在女子耳旁说起了悄悄话。
……
马车终于停下…
“怎么现在才来?”车外传来的是一孩童的声音,音色稚嫩,语气却很严厉。
赶车老头呵呵笑道:“前些日子官府追查得严,好在最近两天松了些,才让老头子又钻到了空子。”
孩童戏谑道:“哦?我倒是想听听,这次你又是怎么钻的空子啊?”
老头接着笑道:“这个简单,我将那女人藏到了拉酒车的隔板之下,很轻易地就躲过了官府的追查。”
孩童道:“拉酒车?哦,我知道了,你在路上又重新换了辆马车?”
这一次,那老头就笑得有些得意了,道:“不,这辆马车就是那辆拉酒车,摆脱追查后,老头子就将本来拉的酒,全分给那些来帮忙的弟兄了。”
孩童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可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辆拉酒车啊,而且那女人若是一直藏在隔板之下,岂不是已憋死了。”
老头道:“大人,请看。”
话音刚落,老头就似是扳动了马车上的某个机关,“砰”一声,马车顶面分成四块,正好连接四门。
与此同时,四面门板后移急坠,整座箱庭瞬间变成了平板,一辆载人的马车也变成了辆拉酒车。
这一老一少的表情也跟着马车一起变了,从得意,慢慢变成了错愕。
毕竟那本该躺在车座的女人,现在却成了一个坏笑堆满面的小屁孩,赫然就是长安。
老头急忙跑了上去,仔细审查着车上的每一个角落,却连女人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看到。
他向长安瞪着眼睛,惊怒交加:“你…你是谁!?那个蠢女人呢?!”
此刻,那穿着随意、面容白净的小男孩也慢慢走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孩童那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以至于此刻他脸上写得更多的是期待,而不是愤怒。
“她啊,她已让我吃到肚子里去了呢。”长安笑道。
小男孩笑了笑,“有意思。”随即就从怀中拿出纸笔,开始胡乱地写画着什么。
而那老头仍在难以置信地找着,就差把整座车厢都掀翻过来。
长安笑道:“你们为什么不往马车下面看看,那里不是刚才落下门板吗?”
老头子瞪着他,将信将疑地低下身子去看,那小孩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好奇地看向车下的一切。
趁这间隙,长安有意识地随意往旁一瞥,却正好看到那女人正在路上发足狂奔,下一秒,她就遁入旁林之中,就此不见了踪影。
见状如此,长安心如死灰,那不怀好意的笑,现在已变得干瘪且僵硬。
原来,先前长安趴伏在车厢上时,就已发现这车门与车顶所连的槽,意识到此马车可能含有机关。
所以他就让女人靠在正对车夫的门上,机关一启动,女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马车底下,车座上便只留下了没安好心的长安。
趁着一开始长安吸引他二人注意力时,女人再从车底爬出,伏身而逃。
先前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接下来,本该躲在马车附近的女人,应在这时候驾上马车,载着长安扬长而去。
可她现在却独自逃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了。
这么一想,女人为了同林鸟而抛弃长安的做法,实在是无可厚非。
这时候,老头已绝望地站了起来,“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长安现在的表情和这老头很像,但他并不打算出卖女人,如果这样做,那他岂不是比女人还要过分?
那小孩本来正在纸上胡乱写画着,突然抬起头,欢喜道:“哈哈哈哈,看啊贾老头,这小子的额角上也有个紫点,正好可以代替那个女人!哈哈哈,这下主人定然不会怪罪于你了。”
老头闻言,急忙向长安看去,下一秒,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笑容慢慢浮现,连连点头道:“好,好,太好了。”
此刻给女人替了命,长安的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更多的竟是一种愧疚感。
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将他从林中小屋救出来的姑娘。自己现在的遭遇,和她当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果然遭了报应,他果然是个畜生。
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强硬:“你们就不怕我将此恶病传染给你们吗?”
闻言,贾老头和小孩对视了一眼,便一同笑了,笑得弯下腰,肚子痛。
“小鬼头啊小鬼头,那女人难道没告诉过你:我们就是专门治这个病的吗?”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已出现在孩童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