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担心这句话说出，明天的太阳他见不到了。

热水从头顶浇落，任由水流洗涤自己，他保持站立姿势足足一个小时。

洗漱台前，光溜溜的曾觅山用手擦了擦热气遮盖的镜面，镜子里的他死死与自己对视。

不经世事永天真！这是他从小给儿子灌输的至理名言。

今天是他监狱正式生活的第一天，他承认自己天真了，他把未来想得太好了。

人生如戏，戏里戏外。

无数面具 ，哪个是你？

曾觅山嘴里细细念着，他想透过镜子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忽然他看见了桌上的刮胡刀，这玩意在监狱是禁品，但在B区是日用品。

曾觅山伸手摸了摸脑袋，下一刻刮胡刀带走一缕缕头发。

既然选择黑化，那就从头再来！

是的，洗澡的功夫曾觅山翻阅了自己的一生，身为丈夫他给了爱人温暖的家。

身为父亲他陪着儿子幸福地度过了十五年。

身为儿子他对改嫁的母亲并没有记恨，他还认那个母亲。

身为教授，他的学生遍布四海。

我的前半辈子似乎没有什么遗憾了。曾觅山的眼光在这一刻骤然绽放光芒。

他，悟了！

那我的后半辈子就是为自己而活了。

他，开窍了！

如果我有罪，在这里法律都审判不了我。

他，觉醒了！

造化弄人，适者生存。曾觅山重新修改了自己的信念。

书桌前，曾觅山顶着大光头端坐，他的脊梁刻意挺直。

以前的工作习惯让他决定记录下自己的活法。

“明天开始我就把自己当做试验品，看看浪起来的我，能活几集？”邪性的笑容逐渐从唇角裂开。

如果熟悉曾觅山的人就会发觉此刻的老曾已判若两人。

每个人体内都住着恶魔，入魔就在一念之间。

手里握着圆珠笔，曾觅山找到了草稿纸，余下的时光他要记录自己的活法。

为了防止手札曝光，他用了首字母缩写，涉及人物时，他用动物的英文代替。

比如康芒斯特别狗，他用藏獒代替。

艾丽娅贵妇犬。

海王萨摩耶。

丹尼弗杜宾犬。

伊丹仁斗牛犬。

骷髅哈士奇。

……

“7月13日，这是曾某接触监狱的第一天，也是我最狼狈的一天。我给自己剃了头，脖子上的勒痕让我浴火重生，我将从头再来！”

“7月14日，凌晨五点我被艾丽娅叫醒，康芒斯八点二十到达监狱，我必须在三个小时内准备好新鲜的咖啡，我又体验到了被社畜支配的恐惧。”

“实验室里，艾丽娅神采奕奕，她拿着摄像机对着我的操作台，打算明目张胆地偷学。我给她上了一课，什么叫点燃酒精灯用了九九八十一种方法。”

“她生气了，骂我怎么那么狗。我对她汪汪叫了两声，她傻眼了，僵在原地。我对她说你还喜欢什么动物，我表演给你听，她生气地说土拨鼠，然后我僵在了原地。”

“贼不死心的艾丽娅让我早上饿了肚子，我喝了三杯咖啡才缓过劲。八点半，康芒斯在办公室接见了我，他又一次狠夸了我的咖啡。”

“我知道今天将是我们开门见山的一天。他果然说出了雷酸汞的事，并询问我何时出产量。”

“我冷笑地告诉他，想制造雷酸汞这里的设备太少，原材料太少，没办法制造。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老家伙神秘一笑，告诉我什么东西他都能搞到，前提是我掏钱。”

“卧-槽，我心里顿时一慌，感觉老贼又要白嫖我了。我直截了当告诉他没钱，老家伙一点也不意外，只说了他的御用毒师要请长假，这段时间由我配合打下手提高冰-毒产量。”

“我参与制造的冰-毒，每贩卖一克给我10块钱提成，等我挣够了钱，就用我挣的钱买炼制雷酸汞的仪器设备。”

“让我无比生气的是，艾丽娅非常赞同，还拍掌叫绝。而我知道冰-毒的市场价是100多联币一克，相当于华夏币700元一克了。”

“我很生气，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惨过。”

“但是我没有拒绝康芒斯的提议，因为我知道拒绝也没用。所以我提了一些小要求，炼毒期间好吃的好喝的要端到我的住处，我要与世隔绝，不能让其他死囚找我麻烦。”

“康芒斯一脸欣慰同意，并客气地问了我还有什么要求。我当然知道这是假客气，我没提夸张的要求，只是让康芒斯开通我去看监狱医生的权限。”

“我告诉他自己年纪大了，有些水土不服，晚上还睡不着觉，需要补充葡萄糖和一些助眠药。”

“康芒斯想了想没觉得异常就同意了。”

谈话完毕后，我被艾丽娅带去了实验室，负责打扫清理炼制仪器。

中午时分她告诉我制毒需要晚上进行，并叮嘱我可以滚回去睡觉了。

望着熟悉的实验室，我戏谑地看了眼金发碧眼妹，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发育的时机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