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我去拜访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律师。
那天是周六的上午,厚重的乌云散去,久违的阳光终于露面,我拿起整理好的资料出门前往律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离家不远,在维纳斯酒店的楼上。
老远就能瞧见高耸入云的维纳斯酒店,我按照指示把电瓶车停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场,走进了大厅,里面装修豪华,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水晶吊灯像倒挂的是圣诞树一样显眼。
大厅吧台里站着一个服务员,我上前询问了情况后,她指了指另一边的电梯。
“从那里上去,14楼。”
我依言来到电梯口,那里有一块指示牌,上面分门别类地注明了很多机构,除了1-6层是酒店的房间外,什么水利站、婚姻登记处都在其他楼层,现在这个合署办公的理念倒是渗透到了各行各业。
我看了一眼时间,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便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在14楼停下,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某某事务所几个大字。
此刻,玻璃大门紧锁,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隐没在黑暗中的书架和桌子。
等了差不多一根烟的功夫,律师来了。
律师姓刘,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微胖,短发,一副看上去平平无奇,丝毫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些律师那样精干、老练,而且说话好像还不是很利索,口音浓重。
我想知道这样的口条在法庭上怎么去据理力争。
后来我才知道,开庭那天(是晶出庭),这位律师在法庭上就跟大妈吵架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点不落下风。
她热情地把我请进她的办公室。
这个律师事务所是好几个律师共同成立,每个律师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办公桌旁是一扇很大的落地窗,从这里看过去,可以俯视整个广袤的大地。
入座之后,我把相关的资料递了过去,刘律师低头开始查阅,问了一些问题,我也是照实回答。
“这个事情难度不大。”刘律师听完大致情况,点点头说道,“尽快起诉。”
“万一输了咋办?”我担忧地问道。
“怎么可能会输呢?这个合同上白纸黑字。”刘律师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上的合同复印件。
“之前我也是这么跟开发商说的,他们说是政府创文明城市导致停工,所以延期交房,属于不可抗力因素。”我说。
“他说是就是了?”刘律师不屑地说,“2万块准备好了没有?”
“还没开庭就要2万?”我提出疑问。
“其他的你就别管了,反正这2万块到时候是开发商出,你到时候只要拿到这个数不就行了。”刘律师指了指纸上的一个数字,之前她给我一笔笔算了一通,最后得出了这个数字,和我预想的大差不差,反正能够拿到这个数字,基本我就不亏钱了。
“能这样当然是最好。”听到刘律师的话,我心中总是不免有些担心。
这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处处都是小心谨慎啊。
我之前从没跟律师打过交到,不清楚对方的路数,律师当然是喜欢起诉了,一起诉就来钱。
我也是想尽快把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赶紧结束掉,省得整天有个心思在这里。
律师这边反正就放手让她干了,最近准备2万块先汇过去,而另一边我之前建立的微信群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里面几个人除了四石整天说点有的没的之外,其他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四石说的跟我退房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四海八荒地胡扯,一会国际形势、一会股票指数、一会铁路系统不好混、一会说还是创业有搞头,越说越离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压垮我最后一根稻草的是胖子的话。
“什么东西,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说对不对?”
那天我刚想把在律师那边的进展跟胖子分享分享,胖子就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听上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我当时听了之后也是上头了,气得退出了群聊。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我一气之下退出了所有的群聊,一时间仿佛燕丹附体一般,最后把胖子也拉黑了。
“幼稚鬼!”晶看了我的举动之后,冷不丁地讽刺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做这种小儿科的事情。”
“他们?他们几个能做什么?”我余怒未消,恶狠狠地骂道,“忙帮不上,整天说点风凉话,每没一个靠谱的。”
“那你偏偏要跟他们玩?舔着脸凑上去。”晶接着说,“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不靠谱的东西,怪不得燕丹跟你们决裂。”
“他?”提到燕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他娘的是最不靠谱的。”
话虽这样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一处地方被猛地撞了一下,一晃燕丹已经离开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当中几乎没有听到他的一点声音。
“燕丹终于不伪装了。”之前有一次,绵羊若无其事地对我说,“他终于要归回他富二代的世界了。我们?算了吧,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玩,他一晚上的消费顶我们几个月的工资。”
“有一次我在路上看到他。”池子也曾透露过和燕丹偶遇的事情,“我当时坐在工程车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穿绿衣服绿裤子,脚蹬绿鞋子,头戴绿帽子,挎着绿帆布包,骑着一辆绿电瓶车,就知道是他,我叫了一声,燕丹稍稍回头——”池子对我们做了一个撇头的动作,角度绝对不会超过15度,接着说,“然后就一闪而过,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顺滑度,跟抹了凡士林一样。”
最可笑的是有一回,我在商场里碰巧遇到了燕丹的老婆静。
“你们和燕丹之间是不是……”静一脸狐疑地问我,她正拎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说是微商产品,准备送给顾客的,不然她也不会跑到离家这么远的商场来。
“他和你说了什么了?”我试探地问,或许能从静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他什么也没跟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静嫌弃地对我说。
“那你怎么知道燕丹和我们……”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形容目前的状态,说是决裂吧,从头到尾也没吵也没闹,不过要说和以前一样吧,那明显是自欺欺人。
中国人啊,做什么事都是那么含蓄、中庸。
“我就是发现现在他都不怎么出去找你们了,你们也不来了,哪像以前,隔三差五跑来,要么就是燕丹天天晚上出门,跟你们打麻将、踢球什么的,现在好像安顿多了。”静颇为得意地说,看上去因为燕丹的消沉,让她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