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住院的消息在群里扩散开来,我们几个就打算一起去医院看望一趟。
胖子在群里叫嚣了一句“在上班”之后,便杳无音信,看来这次只有我们几个人相伴去了。
周六晚上,我骑着电瓶车顶着冷风到达钢蛋家里,他正在电脑上激烈厮杀,微型小太阳正朝着他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池子?他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摘下一个耳塞,转头看着我,满脸好奇,屏幕上队友正给奄奄一息的他补药。
“我也不清楚,池子在群里说自己在人民医院住院部1042房间,估计是弄了个小手术,赶紧的,绵羊在他奶奶家等我们。”我从钢蛋面前的烟盒中抽了一根烟,点上,袅袅白烟腾腾上升,消散于无形。
“啊?还住院了?”说着,钢蛋翻出手机,在群聊天记录里翻了好几页,看了一会,“行行行,打完这把,这把要吃鸡!”
自从刚又迷上了吃鸡之后,电脑配置又不得不上了个档次,英雄联盟的图标也是很久没有点击过。
又等了十几分钟,钢蛋才不得不接受自己死亡的噩耗,心有不甘的关了机,和我一同出了门。
我俩来到绵羊奶奶家的时候,绵羊还在屋子里吃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在窗外敲了敲,绵羊在里面一个劲地叫我们进屋。
这些年,从这扇老旧的窗户里,我看到了很多绵羊的身影,或快乐,或伤悲,从小到大成长的经历,都从这个小小的窗户中展现出来。
现如今,三十而立的我,依旧从这个窗户窥探着绵羊家庭里温暖的团圆。
“又准备去哪里啊?”我一走进绵羊奶奶家狭小的过道里,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他奶奶年迈绵柔的询问声,随后是绵羊的说话声。
“我们等会一起去医院看池子,他割了痔疮住院了。”
过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日杂用品,锅碗瓢盆、泡沫纸箱应有尽有,窗台上晒着不知哪年的辣椒干和南瓜藤,一个个褪了色的塑料袋里包着的应该是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和调料,走廊尽头右拐,屋内温暖的黄光投射出来,不大的客厅内摆着桌椅、沙发、衣柜、茶几,绵羊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晚饭,一桌丰盛的菜肴满满当当的。
“吃过了没?一起来吃晚饭。”绵羊奶奶正老态龙钟的坐在角落,望着我和钢蛋,又指了指我身后的钢蛋,说道,“一个个都是大小伙子了,这个是胖子吧,又长高了。”
“不是胖子,胖子比他胖三圈矮三截,这是钢蛋。”绵羊纠正道。
“你们这几个人,这些年变化太大,前两天燕丹的妈妈还从我门前走过,她说孙女要吃炸鸡腿。”绵羊爷爷坐在桌子另一头,开始嘀咕起来。
“燕丹现在赚大钱了,根本不和我们玩了。”绵羊吐出一根骨头,对着他爷爷说道。
“赚再多钱也不能忘本,不是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这么多年的朋友,哪能说散就散的。”绵羊爷爷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我和钢蛋同时对刚从厨房间走出来的绵羊的妈妈叫了一声。
“来啦?一起吃饭。”绵羊的妈妈穿戴整齐,对着绵羊说,“我去麻将馆了,你到时候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自己回去。”
“我们等会一起去医院看池子,你先回去吧,”绵羊收起吃完的碗筷,站了起来,整个客厅显得促狭起来。
这间屋子是典型的老房,我第一次来大概是小学五年级左右,和现在基本没有多少区别,绵羊的奶奶信奉基督教,墙上挂满了劝人向善的语录和耶和华的画像,门框上面是耶稣受刑的场面,血腥而又悲凉,却处处充满了生的希望。
正当我对着钢蛋讲述基督教分东正教和天主教的时候,绵羊小心翼翼地避过屋内的障碍,带着我们离开了客厅。
走到门外,一阵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绵羊熟练地掏出小苏一人发了一根,门外放着一个破的不成样子的沙发,老人们白天都会聚在这里下象棋和聊天喝茶。
此刻等待它们的又是一整晚的寂寥。
“就我们三个?”绵羊询问道。
“马上去找燕丹,他在群里叫得挺起劲。”我对他说道。
“不对,难道我们就这样空手去?”钢蛋似懂非懂的问着。
“当然不是,等会去摘两根香蕉。”绵羊说道,转向我,“你没开车?”
“没,骑了电瓶车,市区这车子还能开?”我说着把电瓶车解锁,一下子垮了上去。
“钢蛋是小伙子,多跑跑。”绵羊说完一骨碌爬上后座,对着还愣在那里抽烟的钢蛋说道。
我一加油门,电瓶车窜出去老远,钢蛋在后面一边咒骂着一边跑上来。
幸好燕丹家里绵羊奶奶家不远,挺多两百米的距离,把我车停好后,敲开了燕丹家的大门。
“哟,稀客稀客,胖子呢?”燕丹正独自坐在餐桌上吃着晚饭,看到我们三个冒然出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胖子不是在群里说他上班的嘛,而且他和他老婆已经去看过池子了。”我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老婆孩子呢?”
“老婆上夜班,我妈带孩子出去遛弯了。等会?”燕丹说着,双手摆出了打麻将的手势。
“你疯咧?哪有人?”钢蛋不屑一顾地说。
“你不是人?你哪里是死人?”燕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反诘道。
“我是不跟你们打,我还要回家吃鸡。”钢蛋立马转身,白皙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燕丹的父亲从里屋踱步而出,手里端着烟盒,给我们仨一人发了一根烟,还准备给我们点上,燕丹咆哮般的声音响彻起来。
“出去抽出去抽。”绵羊赶紧转身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