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完自己的安排,黎簌染并不急着先走,而是再度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似乎发现了什么,快步朝着前方走去。
凌汐跟在她身后,没走几步,便见她停了下来。
透过手中夜明珠微弱的荧光,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干草摩擦声,黎簌染站定了身子,抬眼望着面前有些残破的木桌子。
桌上置着一盏油灯,几个罐子,浓浓的血腥味从中传出。
大概是许家人取血用的工作台。
不过最吸引黎簌染注意的,还是桌下一沓垫桌角脚草纸。
她俯身将纸张拿出,掸了掸上边的尘土,纸的边边角角已经腐烂褶皱,甚至沾染了血液,她只能从仅剩的内容里推断出这是一本花名册。
上边赫然记录着每一个被捉来为小鬼献血的人的名字。
凌汐上前接过册子,纵然手上沾满尘土,也依旧不带一分犹豫地翻阅着不成页的纸张。
“不过是祭奉鬼童,居然关押这么多八字全阴之人。”
“八字全阴?”
黎簌染皱眉,这种人不算多,却也不是不好找,若是只供奉小鬼,随意用生人即可,如此大费周章的找八字全阴之人,也并不会给供奉带来更多的利益。
许家这是有何缘由?
“让我看看。”
黎簌染抬手接过册子,赫然发现上边不仅记录着人名,更是将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标了出来,凭借这些剩下的有些模糊的字迹,不难看出这些人的确是八字全阴。
放眼整个地牢,少说也得有二十人,一个镇子总共也没几百人,看来符合条件的人都在这里了。
她又翻了翻,果然翻到了“允平”的名字。
猜测得到了证实,反倒让她心情更加低落了起来。
本以为这是一个老套的书生与未婚妻的故事,进京赶考的书生考取了功名,却抛弃了同甘共苦的爱人。
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忘,哪怕被关了这么久,成了疯子,也死死守护着他们的定情信物。
她又仔细看了看,册子上记录着允平被捉进来的时间,算了算,正是三年前。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到达京城,甚至没有离开镇子,在他的泱泱被许家公子欺辱的时候,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念着她的名字。
她到死都在想着他,他也一样。
如果现实是这般残酷,黎簌染宁愿这是一个老套的书生和未婚妻的故事,他功成名就,与她白首。
合上册子,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若不是身旁有个仙尊在,她只想冲到许家宅子里,把那群狗东西全部就地正法。
这个念头一出,身体里的魔气随着怒意横冲直撞,不断开始向外蔓延,黑红色的气在周身缠绕,如同翻涌的深渊。
“染染。”
清朗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
黎簌染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风光霁月的仙尊,并没有注意到他方才那般亲昵的称呼,压制住外泄的魔气,努力笑笑:“让仙尊见笑了。”
“生气是难免的,我和你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毫无遮掩的开口,蓝色的眸中将怒意压下,转而解释道:“凶残与杀戮会招致心魔,你本就是魔修,更要注意,别被一时冲动而左右。”
“可是仙尊。”黎簌染反驳:“这种事,您是修士,不可插手参与,容易左右道心,我又不得参与,容易酿造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