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邶静站起身来,走下台去,一直来到任秦氏的身前,郑重地问道:“贾大人说得对……如今可是在公堂之上,你要是无中生有,胡说些有的没的,可是要入刑的!”
这句话明着听起来像是站在贾赫道一边帮着他说话,而实际上在任秦氏的耳朵里,听到的却是——有什么说什么一定不会有事,有什么不说什么才会倒霉!
任秦氏忙道:“大人,我对天发誓,所说的一切属实,而且……我……我有证据!”
严邶静一听,追问道:“证据?是什么?”
任秦氏:“当年,他们仨常在府上合谋,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谋划些什么,但是,他们仨的一应赃款,却都要从我手上经过!”
任秦氏此话一出,贾赫道便如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呆若木鸡,凝立不动了。
“他三人处置财产方式不同,任秉时置办田产,易进骢在烟花柳巷中挥洒销金,而贾赫道则喜欢收藏字画古玩……”
“每次一众古玩字画商人将东西送到贾赫道家中后,都是到我府上结算……我每一次与他们结账后,都一一记在了……账本上!”
严邶静点点头:“这个账本,现在何处?”
“在我慈州的老家中!”
严邶静转头吩咐大理寺其他人等:“以飞鸽传慈州当地府衙,配合大理寺取证研案,到任秦氏老家之中取得相应证物后火速星夜兼程,送至神都!”
严邶静吩咐完之后,慢慢转向贾赫道:“贾大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或者……咱们再等几天,等到慈州府有人将那记载着你一共贪污了多少不义之财的账本送来,再来听你如何说?”
贾赫道浑身汗如雨下,后背浸湿,双腿发抖,眼瞅着就要“噗通”一声跪下,认罪伏法。
就在此时,赖敬诚给田宜春使了一个眼色,田宜春忙站了出来,口中高呼“严大人!”
【当事人说不过我,就轮到代理律师出马了,行吧,听听你这个状师说什么!】
【手下败将而已,还能给你说出花来?】
田宜春上前一步道:“启禀严大人,当时在慈州府任职期间,贾大人身为府尹副职,官职不在任秉时之下,那些从任府里结出来的钱财,只能证明任秉时行贿,却不能说是克扣军饷的赃款!”
【呵呵,偷换概念!】
严邶静笑了笑:“田状师,又是你哈……你刚刚说,就算任秦氏经手的那些钱,是帮着贾大人结算的,也只能算任秉时向贾赫道行贿是吧?”
田宜春忙不迭的附和:“对对对,可不就是这样,而且啊,他行贿归行贿,咱们贾大人有没有收下,还不知道呢!”
严邶静不急不忙的继续说道:“当时文城郡的府兵军饷,从中央发放到地方,一共需要经手哪几位,你可知道吗?”
田宜春一愣:“我……我当然知道!”
“是哪几位呢?”
田宜春略一沉吟:“先经由府尹,然后到地方郡守,再经府兵都尉,逐级发放到士卒!”
严邶静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首先是由府尹经手,贾大人,当时裴公任慈州府府尹期间,可是亲自管理地方军饷这件事的呢?”
贾赫道不知该怎么回答,犹豫着措辞……
严邶静已经回身从书案上拿起了几个账本,说道:“这几本账本,是当年慈州府发放地方军饷的记录,记录了从永隆年间起,一直到光宅元年。”
贾赫道没想到严邶静连这样的证据都搜集了过来,心里更加慌了起来。
严邶静将账本翻了翻,假作不经意的说道:“啊,要说,这账本上的字迹,从永淳元年开始起,就换了字迹……好像,是贾大人您的字迹啊!?”
贾赫道无可奈何的承认:“裴公他……从永淳元年开始,便……便将地方军饷的发放……具体事务……全部……交由我来负责!”
严邶静这才点点头,慢慢走回到书案旁,将这几本账本放下,又拿起另外几本册子,说道:“这些呢,是我从兵部调出来的,那几年地方军饷的实施情况账簿!”
接着又放下,再次拿起另外几本账本,说道:“这几本呢,则是文城郡府兵那几年的军饷签收簿!”
严邶静就这样放下几本,又拿起几本,再放下,再拿起几本,不停地口中说着……
贾赫道见到这些证据竟然被严邶静一一收集,终于崩溃,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喊道:“严大人饶命!”
严邶静这才停下了动作,冷冷地看着堂下的贾赫道。
直到此时,大堂内的所有人才明白,为什么严邶静从上次公审易进骢的渎职案到现在重审天官案,需要隔这么久的时间,原来她一直在暗中收集这些案件的相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