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道:“不劳提醒,我自会尽力。”他沉吟了一下道:“媖公主很聪明,极少参与政事,知道皇上的底线在哪里,她于你我并无冲突,我并不忧心。”
陆炳转了话题道:“郭勋近日要有麻烦,皇上对他已经不耐烦了。”
严世蕃早料到了,嗯了一声道:“还是他反对称宗附庙的事,皇上过不去这道坎,这事怪郭勋,明知皇上执拗这事,顺着他便是了,只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他。”
陆炳道:“皇上还要用他,罚的必不会重,宣大防线可还要指着郭家。”郭勋与夏言斗得厉害,敌人的敌人,自然算他们的盟友,郭勋若倒台,对他们这边肯定不是好事,陆炳接着道:“这事却不一定不好,若郭勋倒台,你说夏言会如何,皇上只是对郭勋小惩而大诫,夏言干吗?不逮着机会往死里整郭勋才怪,我们就静观其变。”
严世蕃与陆炳目光一碰,心下均已有数,夏言不是吃素的,他不是抓不着郭勋的把柄,而是因为皇帝护着郭勋而奈何不了他,若皇帝打压郭勋,夏言能闲着吗?只要他有动作,便易抓他的错处,况且郭勋这样的世袭贵族可不是一个人战斗,谁敢动他,其他大大小小的勋贵都得跳出来,夏言还想有好果子?”
陆炳又道:“而且,皇上对夏言的不满可不是一时能抹掉的,明知皇上重视青词,他敢在这上面懈怠,交给门客代拟就罢了,门客以旧稿敷衍,他居然不检阅便呈交上来,皇上认为他亵渎神灵,每掷之地而弃之,对他颇为怨愤呢。”
严世蕃轻声一笑,夏言不好好写青词,他爹严嵩写呀,行贿太监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皇帝要举行什么斋醮,祝贺什么祥瑞以及有什么行幸建置,早有太监通知给他,严嵩就事先撰好赞颂青词以待,早先皇帝已经开始偏向严嵩了,这时节外生枝却是意想不到,不过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虽然被夏言占了先机,严世蕃却也不怕,只是行事要小心一些了。
两人又推敲了一会,严世蕃就叫进乐妓,鼓乐声中,两人边饮边谈,酒过三巡,严世蕃兴起,道:“尝谓天下才,惟吾与陆兄、杨博为三。”严世蕃可是大大的庆幸,夏言得罪谁不好,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陆炳,这可是个绝对不能惹的人,早先皇帝借夏言打压百官,夏言也是真出力,人没少得罪,反正有皇帝撑腰,谁也拿他没辙,可陆炳是一般官员吗,他居然也说办就办,正因为与夏言反目,陆炳才与严嵩父子越走越近。
陆炳摇头道:“谬赞,可不敢当,东楼可不要忽视了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
严世蕃狂妄道:“鼠辈不足虑,他们那点算计逃不过我的眼睛。”严世蕃说着话,咳了两声,他有痰疾,每日晨起都咳痰不止,这会吃的油腻又说了会话,不禁又淤堵起来,他这一咳,边上一个美貌婢女忙蹲身向前,凑近了仰头张开樱桃小口,严世蕃一口浓痰便吐在她口中,婢女将浓痰吞咽下去,起身又立于一旁,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陆炳见怪不怪,打量那侍女一眼,道:“东楼哪里物色的女子,皆是绝色,这美人盂更胜从前了。”
严世蕃眼带得色,笑道:“陆兄若喜欢,便送与你。”
陆炳摆手道:“罢了,我可消受不起,你留着用吧。”陆炳可没有这些恶趣味,尽管因严世蕃而兴起的美人盂已经在贵族圈里风靡开,谁家的美人盂多且漂亮,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陆炳虽出身世家,却只务实,不惯这些花哨的享乐,这时代女性地位低下,贫苦出身的女子在权贵眼中只如草芥一般,严世蕃这些小趣味陆炳只是无感,却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严世蕃既说要将这女子送他便不是光说嘴,是真肯割爱,陆炳对女色向来有度,他还没缺女人到领了严世蕃的姬妾回家,陆炳深知严世蕃是个好色之徒,府里稍有姿色的女子哪个没被他染指,看这女子二八年华,纤腰细弱,酥胸却十分丰盈,姿色又出挑,带在人前想必很得他宠爱,只是妾与奴婢没什么不同,送人是寻常事,陆炳拒绝了,严世蕃便不再说什么,那女子本来垂着眼帘,听严世蕃说要将他送给面前这人时,女子微微张目看向陆炳,听到陆炳回绝,她眼中一丝希翼又迅速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