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成透过窗户,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来,他的父亲正在和一女子行男女之事,他再定睛一看,这女子虽穿着仆人的衣服,却从未在家里见过。他心脏砰砰直跳,眼前的画面在他心里激起阵阵涟漪,这涟漪好似在积蓄力量,俨然有化为汹涌波涛的可能。
突然,一张大手捂住他的嘴巴,不及他挣扎,便已将他拖出这个小院,在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处放开了他。林孝成看着眼前的卢管家,一脸纳闷,但依然还是故作镇定,语气平缓的说着:“卢管家?你难道也知道我爹这事?”。卢管家看着眼前这位小少爷,对他事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感觉感到隐隐不安,忙说道:“少爷,您别问了,我也是为了您好,您快回房间去吧,今天的事您谁都别说,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你觉得可能吗?你最好把事情都告诉我!而且还不能骗我,不然我就去我娘那里告状,我还要告诉爹是卢管家和我说漏了嘴,到时我爹可不会轻饶了你!”林孝成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少有人能想到这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说的话。卢管家看着眼前的小少爷,听到他说了这话,顿时就慌了阵脚,在家里这些少爷小姐中,他独独害怕四少爷,因为林孝成总是透着一股超出同龄人的智慧,更重要的是,他善于隐藏自己,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过于冷静了,冷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少爷,我可以告诉您,但您千万别和别人说行吗?只要您答应不和别人说,我保证一个字都不骗您!”。“你先说来听听,至于要不要去告状那就得看以后我了解到的和你说的能不能对上了”林孝成立了立身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先说,里面那女的是谁?为什么穿着我们家仆人的衣服?”。卢管家虽是在这个家做了这么多年事,但此时倒被林孝成牢牢握在了手里,他不敢撒谎,他知道少爷如果真和老爷说起,老爷肯定会向着林孝成而怪罪他办事不力,在太太那儿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咱们不是在城东头开了个酒楼吗,那表面上是个酒楼,其实背地里我安排着人在那里物色来往的女人,现在很多地方闹灾荒,常常有模样标致但是缺吃少穿的女人在那里乞讨,我就安排她们来酒楼做事,让她们免费吃喝还给不少钱,唯一的条件就是…就是…”卢管家突然有点不愿开口,眼前的小少爷还未感到不适,他倒先不好意思起来。“就是什么?”林孝成提了提嗓子。“就是必须牺牲些色相”卢管家脱口而出,他现在不觉得不好意思了。“你安排这女的穿着家里仆人的衣服就是为了躲过众人的眼睛?”林孝成追问。“是的,因为老爷不愿出去,觉得外面不安全,毕竟老爷看重自己的声誉,这也是他不去妓院的原因,觉得那样太招摇,会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我索性把人从侧门送到家里来,让她穿着仆人衣服,一来能掩人耳目,二来就算被府里的人发现,他们也不会联想到酒楼背后的事情来”卢管家接着说着:“不过老爷也不经常这样,除非是长相十分出众的,他才看得入眼”。
“如果女的不从会怎么样?”“一般少有不从的,实在不从,我们便打发她回家,但是有碰到过事后想勒索的,这个时候,我会让家丁出面,收拾一下就好了。少爷,这事你可千万不敢说出去啊,老爷看重名声,要是泄露了出去,我也就完了!”卢管家心有不安的说着,他突然有点后悔和面前的少爷说起这事,但话已说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了。
林孝成看着面前的卢管家,仿佛自己才是掌家几十年的那个人,他学着管家以前训斥下人的语气,轻蔑的说了一句:“卢管家你好有本事啊!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也会答应你不说出去,但你以后也少往家里带人,如果我再碰上,可不敢说一定能管好我的嘴巴,你快走吧!我要去休息了”说罢,两人便迅速的走开了。
林孝成回去拿了鸟笼,那个房间里也已经没有了声音,他继续朝着后宅走去。
走了好一会,卢管家依然后脊梁骨发凉。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他也从没让老爷失望过,就连林守业也深知,不管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府里的事,只要事情棘手,交给卢管家就总能利利索索的处理好,不然也不会把管家的位置交到他手上。而今天,卢管家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少爷拿捏于掌心,他像一个被审问的犯人一样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他又觉得今天的遭遇有点似曾相识,很像以前下人犯事时他在小黑屋里拿着皮鞭训话时的场景,不过取而代之的不是皮鞭,而是林孝成犀利的目光,虽说少爷是老爷的儿子,都是他这个下人应该要好好服侍忠诚的人,但他依然心里发怵,他感到深深的恐惧,并预感到四少爷绝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人。
反观林孝成,他正悠闲的坐在躺椅上,旁边摆着一炉炭火。按理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所能接受和理解的,沉迷于温柔乡的父亲,自以为聪明的管家,挂羊头卖狗肉的酒楼,还有那一枝被他视为宝贝的梅花。他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房里的书架上,那里整齐摆着很多的书,林孝成爱看书,也看的杂,他不喜欢看教书先生让他看的四书五经,倒很是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小说和一些不被允许翻看的禁书,权谋、血腥、悬疑、情色,先生曾经严令禁止他看这样的书籍,认为这样的书会扰人心智,让人误入歧途,林孝成表面应允,但心里却在想:“既然这些书会让人误入歧途,那又为何会一直传颂至今呢?那些饱读四书五经之人又有几人是一条正道走到底的?”。
林孝成自打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府里,日子无忧无虑,每次出门,父亲也会安排家丁守护在旁,他被保护的太好了,在众人看来,他年纪轻轻,这些保护合情合理,可他不这么认为,他想要接触外面的真实世界,他想要接触那些书里所写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好奇人心在善恶之间的取舍,想要领略推杯换盏间的风云变幻,他还想洞察人类本能的原始情感。这些东西可能会成就他,也可能会毁了他。
自那以后,卢管家便再也没往家里送过人,林老爷对这事也从不会主动提起。
来年春天,暮春时节,天气暖洋洋的,空气里还带着花香。而此时的林家却高挂奠字白灯笼,似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