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沙城里,一直都这样吗?”
“啥样?”温蒂立刻看向她。
“就……那样。”李诗棠努努嘴,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你别搞错了,”温蒂白了她一眼,“我生气是因为柳家的犯贱在先,而且,我只是想给那女人找不痛快,不是真的生气。”
真的吗?我不信……李诗棠回忆起刚才对峙的情形,于心中叹了口气。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青龙帮掌握着整个沙城地区的高端战力,但慕、杨、柳三个老牌家族依然掌握着沙城的秩序了。
但疑点还是很多……就比如那个杨曼婷开腔时,好像蹦出了一些我无法识别的词汇……难道是本地方言吗……听起来不像好词啊……李诗棠思索着,忽然像有所发现一样,直接问道:
“不,刚刚有那么一刻,温蒂你好像特别激动的样子,甚至要上去跟那个杨曼婷动手了。
“虽然这样问不太恰当,但是,她的话里有什么问题吗?”
最开始温蒂挑衅杨曼婷时,在话语上一直占据上风,直到杨曼婷开始假惺惺地哭哭啼啼,扯出温蒂溺死柳二的事情,温蒂就忽然像应激了一样,逼迫杨曼婷把话再说一遍,甚至要动手,这转变就太突兀了。
温蒂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扯了扯嘴角:
“你还知道不恰当啊?正常人谁问这种问题?”又说:“我能拒绝回答吗?”
李诗棠倒是坦荡,只耸耸肩:
“我又没法强迫你,只是有些好奇。”
“切,倒也没什么。”温蒂挠挠头:“只是那柳曼婷的说法很古怪。
“我同你说过,我把柳二扔进了我们村的湖里,对吧?但那婆娘的说辞是:‘我把柳二手脚倒绑着扔进了湖’——‘手脚倒绑’?我把人丢下去,还需要绑他的手脚?”
李诗棠有些明白了:
“你是说,杨曼婷她添油加醋了吗?”
“对。但是……”温蒂的眸子转了又转,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事。她瞅了眼李诗棠那完全状况外的傻样,放缓了声音,说道:
“其实那天,我没打算淹死他,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沙湖淹死过很多人不假,但柳二会水,而且,我见过他试图游上岸的样子,只是我先离开了而已。
“等我再次听到柳二的近况,才知道他已经淹死了,就在那片湖里。”
她淡淡的几句话,却瞬间颠覆了李诗棠先前的所有想法。李诗棠的眼睛微微瞪大了:
“但柳二还是死了。如果那杨曼婷说法没错,他溺死的时候,‘手脚被倒绑’……这样就算他会游泳也没用!
“温蒂,你这是被栽赃陷害了!”
“没那么严重。”温蒂摆了摆手,“大家的确把我看成了杀柳二的凶手,可看今天的事,有谁站在柳二那边吗?柳二死亡已经好几天了,有人来抓我吗?”
她轻蔑地摇摇头,下了结论:“他估计是被哪个寻仇的家伙趁机弄死了吧,这种渣滓死就死了,根本无关紧要。”
但终究是死了个人啊……李诗棠无端想起了方才痛哭柳二之死的杨曼婷,尽管那八成是演技,但她还是无法彻底释怀。
话虽如此,她暂时也没有头绪,而且,目前还有一件更现实的事情摆在她们面前:
温蒂预订好的柳二宅子被收回去了(尽管那根本不算“预订”),她和海瑟薇今晚要在哪儿落脚?
总不能在马车里睡觉吧……赶路的时候已经受够了……李诗棠试探着看向了某条地头蛇。
地头蛇温蒂显然也想起了这个问题,把头挠了又挠,最后才像下定决心一样:
“要不,你们干脆就住我家吧?我家可能还有几间空房……”
“会麻烦到你吗?”李诗棠习惯性地客气道。
“不会,”温蒂倒也爽利,“反正只有我和我爹两个人,多点人多点生气也好。”
“好!”李诗棠也不拖拉,当即吩咐驱车的海瑟薇:“海瑟薇,改航!
“目的地:温蒂老家!”
……
不一会儿,在温蒂的指引和虎爻马那一日千里的速度下,永临马车便到达了沙湖村最偏僻的角落,一片背靠山头、枯叶窸窣的废林。
而在林子边缘,矗立着一栋两层高的木屋,它看起来并不工整,甚至有些歪斜,像是某个对建筑学一窍不通的人照着绘本的插画,用一根又一根原木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屋。房子里亮着灯,在黄昏中尤为显眼,让李诗棠想起了童话里的猎人小屋,暮色冷气中唯一温馨的存在。
这就是温蒂的家,她十二年来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