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贵贱(2 / 2)凤飞三求凰首页

这厢舅甥俩甫一出门,黄老爷便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想不想与许学士府结亲?”

黄氏答道:“我倒是提过,只是二爷不置可否,想待到春闱后再说。”

黄老爷皱眉道:“我听你弟弟说,许子扬通读四书五经,学问一顶一的好,就算大学士不许他今岁下场,待到下次春闱也必定高中,莫非徒有虚表?”

黄氏忙道:“子扬在鹿山书院也因学业优秀备受先生夸赞,我们倒也不是怕他出不了头,只不过二爷不想太早给文姜定下亲事,想多留她两年罢了。”

黄老爷不满道:“国安虽是炙手可热,陶家到底根基尚浅,有学士府守望相助才更稳妥。许子扬的好处也不只是你们看得到,真等他高中后再定亲,可不怕别家捷足先登?”

黄氏一笑,道“父亲有所不知,虽还未正式下定,但两家早有默契,我们与学士府每年的来往节礼比通家之好还贵重几分,就是两个孩子虽然尚未明说,也大概心里有数。”

黄老爷叹了一口气,仍道:“就是心疼女儿,也可以先定亲,晚上几年成亲就是了,你们不要在儿女亲事上犯了糊涂。”

黄氏忙笑着应了。

黄老爷便不再在此多讲,说起正事来:“你可知丽妃王家?”

丽妃未入宫前不过是七品小官儿家的女儿,还是当今圣上巡游江浙,她父亲走了当地知府的路子献上,得了圣意,一家子都搬到了京城,七品小官儿扶摇直上做了礼部五品郎中,将在同部兢兢业业做了十年还是六品主事的陶家大伯挤兑得全无颜面。

黄氏对这种卖女求荣的人家很是反感,加上自打丽妃生了八皇子,骨头又轻了三分,年前因她还闹得帝后失和,内外命妇中稍有风骨的也都不爱与这家相交,便道:”昨儿个还听我家老爷提起过。“

黄老爷道:”你三表堂叔家的慧儿做了丽妃娘家弟弟的小妾。“

黄氏惊愕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黄老爷冷笑了声:“初五抬进去的,竟一点儿风声没露。”

黄氏问道:“有什么缘故不成,慧姐儿可是嫡女呢。”

黄老爷冷笑一下道:“三日前,你三表堂叔要分出去,说这些年为黄家鞍前马后一身病痛,现在老了,想让惠姐儿她父亲立起来,自己好过些清闲日子,开口要分十六家铺子。”

黄氏柳眉倒竖:“无赖!他怎么敢?他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又没入股,凭什么开口就要分十六家铺子!”旋即睁大了眼睛,惊呼:“慧姐儿......”

黄老爷点点头,道:“王家打点好了司礼监,以后皇宫内的绢花都由你三表堂叔家来供奉,他撺掇着你几个族叔过来和我谈。”

黄氏大怒:“他黄三用逃荒讨饭到我们家,刚吃了几年饱饭就不记得当初恨不得舔鞋面的德性了,还领着一帮眼皮浅的东西跟着他来起哄!”

黄老爷无所谓道:“经此一事,倒看清几家的根底来,也不算坏事,我做主给了他八家铺子,暂且息事宁人。”

黄氏仍然不满:“父亲也太小心了些,这样大的事竟不让我们知道,二爷可容不得他岳父吃这样的哑巴亏。”

黄老爷摆摆手道:“就是因为女婿现在鲜花簇锦,才更不能因小失大,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后宫。”又顿了顿道:“我只是担心文姜丫头,黄三用开口要的那八家铺子里就有拾宝阁。”

拾宝阁是黄老爷在文姜九岁时送她的生辰贺礼,因陶文姜经常跟随父亲任上巡视,无论是海里的蚌珠,山里的玉石,番邦的异货都能搜罗到,再有黄嘉案一旁协助,拾宝阁几年间已成为京城上流人家最具人气的场所,黄三用处心积虑要拿到拾宝阁也必是王家或宫中丽妃眼馋罢了。

黄氏不以为然:“文姜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是父亲太溺爱她了。”

黄老爷道:“咱们西山上那个温泉庄子打理了几年,养了些奇花异草,还有几只南方寻来的珍兽,文姜定会喜欢,我便做主给了她吧。”

黄氏忙要推辞,黄老爷挥挥手道:“这件事你弟弟也是愿意的,只要你们姐弟谦让友爱,我就是拿出十个庄子来又能如何?你也不必再恼那黄三有,他们只当贴上了宠妃族弟便也是国舅一般的能耐了,趁早别惹了武安侯的眼,那时可连骨头都剩不下。”

陶文姜母女留了午膳又一番契阔,才辞别返家,赶车的是陶家的御马好手,轻微的摇晃中,陶文梧躺在锦被里酣睡,黄氏拿手擦了下文梧的额头,见虎头帽下皮肤嫩滑干燥,便放了心,一旁也闭目养神起来。

陶文姜把玩着榻上锦被的流苏,心里一阵盘算,那黄三有接管了拾宝阁,大概也不会留着原来的大掌柜,二掌柜,怎么才能不显山露水得安插进去自己人呢?她想了半晌,挨挨蹭蹭到黄氏身旁道:“母亲找袁妈妈回来吧,外公给了我一个新庄子,可我又不能总召庄主们过府,外间有嬷嬷好料理些。”

袁妈妈是陶文姜的乳母,照顾了她十余年,因着儿媳产子,便提前回京与家人团聚,算来也有三年不见。黄氏想了想,觉得文姜身边也缺一个管事妈妈,便点头道:“回去让宝珠娘打听一下她现何处落脚,是否还愿当差吧。若是不行,就让郭妈妈来帮衬着。”却没想到两人回到陶府,郭妈妈正一脸难色的二门前等着。

按下陶家郭妈妈不提,单说武安侯府贵客迎门,香车宝马下走下来一位盛装的年青美妇来,说是安山郡主特来拜见武安侯老夫人,待将人迎进了仪门,分明又向武安侯的前院走去,武安侯府的仆妇小厮皆是鼻观口,口观心见惯不怪了。

安山郡主进了武安侯的书房,房中无人服侍,她自行脱了狐裘大氅,露出水蓝闪银长褙子包裹出的一段娇躯来,见华明澜低眉垂目将将写完了一副字,便笑盈盈热烘烘的靠了过来,白嫩香馥的胸脯有意无意挨蹭着华明澜的肩膀,见那宣纸之上,刚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花木秀深,探珠窃香。

安山郡主脸一下下红了,攥了拳头打了他一下:“还当你在正经用功,哪里想着你写了这样的字儿来趣人家。”再想不到他清冷冷的坐在那儿,会写出这样的字儿来。

华明澜笑笑道:“听门下通报郡主驾临,一时有感而发而已。”说着就要将那纸揉搓了,安山郡主红了脸一把摁在华明澜的手背上,咬着水光盈盈的唇道:“还是与了我吧,不得见或者侯爷腻了我的时候,也留个念想。”

华明澜坐在圈椅之中,单手撑了头看安山郡主,见她紧缚着的抹胸下一段雪肤,腰肢也束得细细的,轻摆着忸怩作态却也不失可怜可爱。

安山郡主被他看得快受不住时,华明澜站起来将她一把抱起,安山郡主惊呼一声旋即踢了脚笑,鲜灵灵的笑声撒了一路,直至帷帐落下花语呢喃。

一番云雨骤歇,华明澜身上衣衫倒也没怎的繁乱,倒是安山郡主云髻松散,大敞着衣衫,露出牡丹华绣的肚兜来,她眯着眼睛看华明澜整戴玉冠,懒懒道:“老夫人定厌恶极了我,恨不得让道士将我当九尾狐狸收了去吧。”

华明澜淡淡道:“母亲不管这些。”

安山郡主起了身,拥着衾被道:“你后院那位宫女姑娘呢,怎么这几次都没见她跟我来请安!别是在我面前拿大!”

华明澜一声轻笑:“哪次见你,你不骂她,她哪里敢来触你霉头?”

安山郡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哪里是在与她为难,我是难为自己个儿呢,现如今我也不求别的,若能养了你一个孩儿便心满意足了。”

华明澜闻言手顿了顿,道:“何苦来哉,你夫家再不济也必不肯吃这个亏。”

说着向屋外要茶,亲端了给安山郡主,见她饮尽了才道:“天色不早了,我遣人送郡主回府。”

姚婉儿正在房内纳千层鞋底,对着前来禀报的贴身丫鬟小月问道:“可都喝了?”

小月露出些笑来:“侯爷亲端过去的,怎能不喝个干净?”

姚婉儿拿针挑了灯芯,登时周遭又亮了几分,灯火映照在姚婉儿玉色的面庞上,显出一丝儿阴影来:“她成日里说我背主,我又不是她府里出来的,还念叨我出身卑微,她倒是有个反叛的王爷爹爹,如今抛家弃夫自以为得了情爱,人家却连种都不愿让她留,究竟谁更低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