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说起来,王金龙也算是比较厚道的人,不过应该看跟谁比。比起,西省在几乎同一时期的黑煤窑、黑煤矿,一天让工人工作十七八个小时,王金龙这样的做法可能还稍微好一点。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完全亮,陈阳和戴斌还在睡梦中,就已经被叫了起来。
这个时候,是早上的5点钟。
有人过来打开了宿舍的大门,为了防止这些矿工在半夜偷偷跑出去,睡觉的时候,宿舍的门都是关着的。从外面锁上,如果说没有外面的人打开门,里面的人根本不用想出去。
五点钟起床,每个人一字排开往门口走。陈阳看到,在门口放一大桶水,桶上搭着一条像抹布一样的毛巾。一个宿舍的矿工共用一条洗脸毛巾。
因为平常比较缺水,又或者懒得给他们用水,而且洗澡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所以说,这里的矿工基本上连续好几个月都不洗澡。
大早上,在门口放着一桶冷水,冰凉冰凉。冬天还没有过去,人的手放在里面都能感觉到寒冷刺骨。而这桶水根本就不是用来洗脸的,只是为了用冷水把工人从睡梦中给激醒。
矿工们排着队伍一个个从水桶前面路过,捧起水直接往脸上浇。到了最后面的人,自然而然桶里面的水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
至于排队按照什么标准,那自然就是进来的先后顺序了,又或者矿主王金龙和他雇佣的打手有特意的安排。不过,不管怎么安排,站在最后面的总是一个人——傻柱。
在宿舍门前,摆放有两张桌子,桌子上面有两个大盆。一个盆里面装着是稀饭,如清水一般稀;另外一个盆里面装得是馒头,这就是他们的早饭。
等到快六点钟,天差不多要亮的时候,一号宿舍上晚班的人回来了。然后陈阳就跟着下了井,从副井坐罐笼下去。
罐笼就是我们之前所说到的缆车,就像电梯一样。不过在矿上人们习惯地把它称之为猪笼,一班矿工也就二三十个人,一起被塞在了这个拥挤的电梯里面,人挤人。
在井下,他们还要带上一点装备。因为地面上的健壮矿工基本上都是负责用镐刨煤地,所以说每个人一个铁镐。铁镐一头尖,另一头平,一般都是用一根木柄。一个矿灯,矿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上去充好电。矿灯在井底下就是矿工的眼睛,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当然充电这些事情不会由矿工来完成,都是王金龙亲自安排的打手。
为了保证矿上的正常生产,也是为了不跑人,矿主王金龙雇佣了十来个打手一样的人。
本来在正规的煤矿,矿工下矿的时候一般都会穿上专用的防静电服。可是在这个地方是绝对没有会给你配备的,而且在井底下闷热的环境里面,好多人都选择脱了衣服,所以说这群矿工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也没有人知道什么叫静电?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其中的危害?反正王金龙竟然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在这里干了两三年了。
在井底下,虽然有顶板,但是还是时常会有煤块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据说国外的煤矿一般都会配备专用的铁靴子,国内的也会配备防水靴子,但是这些东西在这里显然是没有的。就连最重要的自救器也是没有的,因为在井底下一旦发生了安全事故,矿主们是不会在乎矿工的生死,第一时间就跑了。又或者说井底下发生的什么跟他们没有关系,一般情况下他们断然是不会下井地。
在这样的环境下,矿工们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轻则划伤,严重点就是被掉下来的煤块砸破脑袋、砸断脚趾。不过平常受些伤对于矿工来说真的就是家常便饭,常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陈阳、戴斌领了工具和装备,就跟着大部队开始往采煤面走。
在行进的过程中依稀可以看到原来国营的时候留下来的各种设备和没有来得及撤走的物件。
在这个极其丑恶的地下世界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原始。就说王金龙这样的人为了节约成本、也为了安全考虑,把已经没人用的铁镐都拿出来,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采煤。采煤其实有好多种形式,基本上用镐刨就是最原始的了,除此之外还有用炮轰,就跟开采矿石是一样的,因为煤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石头,并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状态。再有就是用专业的采煤机,这个一般都是藏煤量较大、规模较大的煤矿才会使用的。
毫无疑问,在所有的方式中第一种是最耗费体力的。后来为了节约人力,渐渐地都开始采用机械化。但是在王金龙等人的眼中,人力成本是远远低于机械成本的。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听见前面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这个地方就是安全通道,也就是井底下的残疾矿工所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安全通道已的作用已经不再是保障他们的安全了,俨然变成了一座囚牢。
残疾矿工们开始在运输路线上一次排开,两个人为一组,将先前晚班的人生产出来的煤开始往主井口送。
在井底下,路面坑洼不平。王庆龙刚开始是让工人直接拖放在地面上的小斗车。本来这些残疾矿工身体就不行,上百斤煤装在斗车里,两个人根本很难拉得动。后来他又叫人在小斗车上装了滑轮,把装有滑轮的小斗车又放在原来的皮带运输机上,然后两个人为一组开始往外面送煤。这样可以节省体力,也降低了劳动强度。
陈阳和戴斌走到采煤面,开始了一整天的工作。
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小伙子有的是力气,自然被安排干着最重的活。用铁镐一点一点的把煤从岩层上面剥离下来,然后捣成细碎的块。接下来会有人,用着铁锹把细碎的煤块铲小斗车里面铲。再由残疾矿工运到井口,然后升到地面。不过一般都会积攒几天才会被送到地面的,地面上也是十天之后才会运走,而且一般都是趁着天黑。
为什么他们的换班和交班都会安排在天还未亮和天已经黑的时候呢?似乎在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安排在黑暗之中进行。在黑暗之中生产、在黑暗之中运输、在黑暗之中交易。
大概到了上午十点,井底下所有的矿工会有吃饭的时间,不过也就是简单的冲个饥。一顿饭就是两个馒头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中国人的餐桌上,北方人以面食为主,南方人以大米为主,但是馒头既方便又容易保存,送到井底下也方便,随便找个筐子、篓子就行。
在井底下吃饭,都是由上面的人送过来,走到哪里停在哪里。人们一窝蜂跑过去就开抢,眨眼间跑得慢的人就只有饿肚子了。几分钟之内所有的人都要吃完,因为是地面送下来的,馒头早都已经凉了,估计就是早上没有吃完的。
接着又是四个小时,到了下午两点钟左右,是他们一天之中,伙食最好的时候。白菜、萝卜、土豆、粉条,配米饭,虽然每天这一餐都有两个菜,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也就是这些东西换着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