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远的点拨,倒是让贺般找到了些头绪,东山贺是这样,盛如海、柳少章难道会不一样,这些久镇边地的老将,会怕一个守备使给自己使绊子?将官不重要,要能在边郡活的长久,守备使只能靠着边帅,所以有影响的反而是士卒——给东山一郡,又平添了一营相当的人马!而且这三万人,依然会在贺怀远的麾下。
不错,一定是这样,顾启明还是顾启明,他还是要强边。
“看来皇上北伐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倘若此次朔方也还有一营守备,就算中都闹的再大,也不会影响到绺儿沟的盛如海。皇上这是又给了他足足十万人呐!”贺般分析道,“只是这样一来,上京城莫不是更加弱势了,削藩是越削越回去了。皇上这是把身家性命压在了盛如海身上了。”
“不错,你能看得出这一层,在上京城也还算没白呆。”贺怀远点了点头,“不过你还应当看出来,皇上也不是把宝全压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
“哦?皇上还有后招?”这道札子一下,明显强的是地方诸郡和边军,而上京城愈发弱势。
“你在上京城,有没有听说过桂花党?”贺怀远突然问道。
“父亲也知道?”贺般有些惊讶,“是长公主她们一些年轻人,常去天悦楼吃桂花糕,所以戏称桂花党,也有说是羽林党。”
“朔方转运使钱有德转任了夏安守备使,接替他的是兵部侍郎吴大可。北伐中受了伤的林光毅据说要去两京,不是中都守备就是去上京顶吴大可的缺。云中、朔方、宣府多出来三个守备使,加上林光毅空出来的折冲将军,光统领这级就有四个缺,不要说偏将军。北线会有大的变化,受益的人不会少了桂花党的一席之地。”
还是父亲看的要更深远,贺般说道,“这么说,桂花党皇上也知道,更是皇上支持的?”
“桂花党中有一个唤作田成的,现今的提举北漕事副使、龙胆营右军将军,你可熟悉?”
“只见过几面,说过些平常话。”贺般摇摇头,“据说是盛如海的侄子,所以拔擢的飞快。”
二十二年冬天,田成进入羽林卫,他在一年前已经从羽林卫统领转任兵部尚书,因此没有过交集。那时候田成不过是个校尉,距离进入贺般这样的一部尚书的眼中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是你的失职!”贺怀远毫不客气,“这个田成在上京三个月,搅动的风雨连我这个老头子都知道,你却懵然不知?你当真以为贺氏在上京城是做官的,做的好了还能做的一任枢密、一任宰相?”
贺般低着头,满脸通红,也不敢反驳,小声地问道,“难道皇上要倚仗这个田成?”
“田成也许只是皇上的一把刀子。”贺怀远摇摇头,“陆承渊才是皇上的盔甲。”
“天下将有大变,我已经老了,东山的事情你要撑起来。”贺怀远靠在椅背上,刚刚的对谈似乎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
贺般赶紧跪下,以头叩地不止,“孩儿愚钝,不能替父亲遮风挡雨,是孩儿的不孝。”
“你不是要给为父遮风挡雨,你是要给这东山的黎民百姓遮风挡雨。”贺怀远厉声道,“你现在行吗!”
过了半晌,贺怀远突然开口道,“把兵部尚书辞了吧,上京城你不要去了,留在这里。”
“父亲,”贺般抬头望着书桌后面那个威严的老人。
“我知道你想什么,除非九姑娘退下来,否则皇上还在一日,便一日不会允许我们同卫家结姻。”
“父亲…”贺般长跪不起,鼻子一酸,又强自忍住。
“有空多去去阳夏,盯着点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