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陪着阳槊火儿走进吉颜大人的军帐。
田成竟然能够从雪夜部借道,绕过了自己出现在北关城下——这让苏和跟阳槊火儿大吃一惊。北关城的军报传来的时候,自己试图进攻空虚的春水镇,却发现宁慧生已经将龙胆营的左军云叔彦派驻了春水。
该死的雪夜部!
当然,云台图歌也是个蠢货,火儿大人足足给了他快两万人,居然也能被高长陵和田成找到机会里应外合,一溃千里。自己只能退兵,否则后路有被断的风险;火儿大人也不得不匆忙赶回北关城下稳定局势。但北关城内有高长陵和田成两部人马,随后石清引陷阵营中军出饮马,屯驻在北关城东南五十里处成犄角之势,春水镇还有云叔彦的一部人马可为援军——北关城局势的变化,使得苏和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易的绕过北关城去威胁春水镇。
北关城的局势对于中州而言已然稳定下来,甚至占了上风——因此吉颜大人也不得不将主力从绺儿沟西进,但如此一来,没有了对于朔方的威胁,盛如海便也可以动用虎威营。
不得不承认,盛如海已经在北关-饮马一线站稳了,然后在这条线的背后安安稳稳的开北漕。
“吉颜大人,火儿攻打北关城不力,愧对汗王和吉颜大人的厚爱,请大人责罚。”
一进军帐,阳槊火儿便重重地跪倒在地,向吉颜大人请罪。
苏和知道,草原上像阳槊火儿这样的大人并不多见,尽管这位大人用兵谋略一般,但对待年轻人能不看重门第之见,遇到事情忠勇有义。单说这么大的过失阳槊火儿能一力承担就已经很了不起——要知道围城打援毕竟是苏和提出来的,火儿要是想推卸责任,完全可以把苏和推出来。
苏和内心也是自责不已,或许自己当初应该为大人留在北关城下的——春水镇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中州人借道雪夜部,难以防备,也怪不得你。”
吉颜大人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把这过失揭过。阳槊吉颜年愈五十,须发皆白,他久经战阵,在军中也极有威严,是呼和汗王的叔叔,深得汗王倚重。多亏了火儿大人沾了一个阳槊的姓氏,如果换做是他野里苏和,恐怕不仅仅是这几句言语上的责罚了。
“都是雪夜部的那帮狼崽子,竟然借道给中州人。”阳槊火儿提起此事依然义愤填膺,“请大人给火儿三万精骑,我这就踏平了他和叶原!”
苏和心知肚明,这也就是火儿大人逞一逞口舌之利,别说三万人根本踏不平和叶原,就连天谅山能不能过的去都是两说。何况雪夜部虽然暗里帮了一帮,但毕竟还没有明着出兵,如今跟中州人已经咬上了,再跟雪夜部开战实属不智之举。
“雪夜澜小儿,狼子野心,草原上谁人不知!”吉颜大人话也说的很重,“不过他派信使给汗王请罪说,中州人走的盘蛇谷是条小道,紧挨着天谅山,平日里也没有族人居住,斥候也没能探查到中州人的行迹。”
真是可笑!
八千人从盘蛇谷里穿过天谅山,那是多大的动静!
苏和心里暗想,一直以来虽然双方互有摩擦,但名义上雪夜部还是跟草原上其他部族一样,共奉九雷城之主阳槊部为草原之主。去年秋天,雪夜部和盛如海结盟,兴兵进犯,猝不及防下阳槊部吃了大亏,直到今年中州人开北漕,雪夜部又暗地使人向阳槊部称臣,退回到天谅山以西——这是明摆着将阳槊部顶到中州人的刀尖上去。
“如今紧要的是跟中州人的战事,雪夜澜就先放一放。”吉颜大人还是下了决断,“九雷城日前传来信报,说中州又从西凉调了一个营给卫家的那个娘子屯驻在绿柳关,把兵部尚书也弄到了山阳关,这么看来,中州人是打算倾力来犯了。”
这消息一出,整个军帐里都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绿柳关在云中、朔方、上京三地的交界处,是上京城的重要屏障,向北又随时可以支援饮马、奔城;山阳关同样如此,既可以屏障东山郡,向北可以支援宣府。如果中州人在这两地各屯驻一支精兵,就意味着朔方、宣府等地的人马尽数可以用于向北,盛如海手里一下子多了数万精兵,这对阳槊部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