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广洋也认真地看了一眼章诚手里的火铳。
他发现,章诚这手里的火铳与他见过的火铳倒是不一样,枪管更长不说,关键后面还有个形状似鸟嘴一样的枪机,枪机上面还有一截火绳,而枪机下面则有搬钩。
“火铳带火绳,想必这是要前面不点火,后面点火绳引燃火药吗?”
汪广洋因此问了一句。
章诚微微一笑,然后颔首。
他知道,鸟铳这些火器的原理不难,看到的人稍微一动脑筋,就能明白原理,所以,汪广洋能够看明白,也不算奇怪。
不过,章诚还是问了汪广洋一句:“你说,让一个普通民壮看见这杆火铳,是不是也能很快学会怎么操作?”
汪广洋道:“这是自然!应该比没有火绳的火铳难不到哪里去,而且重量小了许多,只是让民壮学会这个也没意义吧,守寨护家,还不如直接操弓呢。”
“试试威力就知道值得不值得了。”
章诚说着就让詹铁三用这鸟铳打院子尽头的一棵桂树给他看。
汪广洋则道:“那棵桂树离这里怎么也有五十步,所以用来试铳,是不是太远了?”
砰!
没多久,当詹铁三就搬动扳机,一声铳响出现过后,桂雨就在弥漫开的烟雾里纷纷落下。
汪广洋见此瞠目结舌起来。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器?!
章诚则皱眉道:“精准度还是不够高啊!”
“这还不高?”
“这在火铳里已是难见了!”
汪广洋愕然看了章诚一眼,心道:“难道你们滁州的义军还有更厉害的火铳?”
“这火铳虽然精准度还不够高,用来排射是没问题的,伱们造的也很好,皆按例赐赏,你们要多造些火器来,造多后,本官还会有赏。”
章诚这时对詹铁三等工匠说了起来。
詹铁三等工匠皆喜笑颜开,对章诚谢恩不已。
而接着。
章诚就带着汪广洋离开了这里。
且在离开的路上,章诚就对汪广洋说:“如今看来,我打算造的火铳已经可以被这里的工匠造出来,接下来就是培养他们,造更多这类火铳,且让一部分工匠研发的事,既然足下曾负责监造过兵器,不妨先给鄙人提提你对我在造火铳上的看法?”
汪广洋回道:“具体造铳,在下是不懂的,在下最多不过略知一二监造之法。”
“这正是我要请教的。”
章诚笑着回道。
汪广洋道:“既如此,敢问章先生打算给这些造出这种铳的工匠多少赏格?”
“每户二十石粮。”
章诚回道。
汪广洋听后一怔。
接着,章诚又眉飞色舞道:“我还打算设立一个奖掖制度,把负责造此铳的三种类型的工匠进行分组,让他们每个组竞争,对他们设立一个每月最佳奖,哪个组在每个月内造的火铳最多或者合格率最高,就赏粮食二石。”
汪广洋则在这时突然朝章诚作揖大拜。
章诚颇为惊讶,以为汪广洋是被自己的管理理念折服,便笑着问:“足下何必又拜?”
“章先生不但把民户非常当人看,想不到把匠户也非常当人看,而且竟礼待匠户到待之如士的地步!”
“所以在下不得不佩服,不得不再次大拜。”
“世间有如此菩萨心肠的人,我汪某平生未见也!”
汪广洋神色很凝重地回道。
章诚听后倍觉奇怪,问道:“这是怎么讲?”
汪广洋道:“如果是在下监造他们,不会给赏银!只管他们饱饭和家人不饿死即可。”
“但按照你的方法,这怎么让他们多造火器,还尽量把火器造的很优良,不容易炸膛?”
章诚这时问道。
汪广洋回道:“我还会这样规定,谁的火器不合格的最多且造的最少,就直接斩首!”
“啊?”
章诚嘴巴顿时张大的能塞进一颗鸡蛋,随后呵呵一笑,问道:“这么说,你不是很赞成我的方法了?”
汪广洋如实回道:“的确不赞同,章先生固然宅心仁厚,但如此高的赏格,的确不利监造。”
“为何?”
“这还算高吗,就算一家匠户月月得最佳,也不过被奖励二十余石粮而已。”
章诚有些震惊和不服起来。
汪广洋道:“但有这二十余石粮,在这个田产和店铺都没有粮贵的大乱时代,就能够置产开店了!”
“所以,既然可以靠二十余石粮置办产业,那一个匠户如果真靠努力得到二十余石粮食的奖励后,还愿意继续天天这么辛苦的打铁造铳吗?”
“置田雇人种地与置店雇人买卖难道不是更轻松的积累财富吗,尤其是在眼下已经大治的滁州城,置产就更值得了。”
“甚至,这个获得二十余石粮奖励的匠户若胆子再大点,还能直接放贷,或者找强寺豪右帮着自己放贷吃利息,无论怎样,都比天天打铁造铳强。”
汪广洋这么说后,章诚沉默了,只站在了廊檐下出神。
“你的意思是,我太把他们当人看了,所以反而不利眼下的器械制造,不利眼下的实业发展?”
过了好一会儿,章诚才主动问起汪广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