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4年末
冀州。
虽离除夕尚有几日,但邺城的街市早已张灯结彩。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已经在此嬉戏玩闹了数日了。
但今日却有所不同。
平日放浪形骸的公子们今日却是颇有些附庸风雅的意向。
盛装出游的小姐也不再与姐妹们在街市笑谈哪家的八卦。
行人竞相传阅从文会流传出来的一篇文赋。
甚至有好事者当场抄记,复制了几篇,卖了个高价。
在一块几里方圆的坊市中,掀起了一次小小的“邺城纸贵”。
“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啧啧,确实是好笔法啊。”
街的文士稍微赞叹。
“不愧是徐州而来的名士。可惜我冀州士子,竟无一人能压过此赋。”
“我冀州尚武,此子文章虽好,但如今已经无法靠此物得富贵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哇!要是也有一个人能写出这么动人的文章向我求亲就好了!”
一旁的怀春少女不由联想自己的爱人。
“怎么?小妮子这就讨厌你的XX哥哥了?”
“你讨厌啦!XX是武将,用不着这些的……”
“话说,被当众求亲的那个女子才十四岁吧?才刚到结婚的门槛诶。”
“只是定亲而已,两家约定两年后才成婚呢……”
“好痴心的男子哟……”
声音渐渐远去,男子因文章华美而赞叹,女子为爱情美满而憧憬。
而此事的主角却在夜里急忙赶路。
马车里,一位刚及弱冠之年的英俊男子,对尚未及笄的动人少女开口了。
“宓儿,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如此匆忙行事,怕是对婚姻不利。”
那年岁尚幼的少女,声音软糯而清脆,但却非常坚决,道:“伯望,你不了解我叔父,他久未入仕,总想些旁门左道。我父早亡,无人做主,怕是三年后,叔父又拿我去攀什么高枝。我们不辞而别,是最稳妥的方法。”
没错,车的两人,在除夕前的文会定亲,而后,便私奔了。
司空南道:“我只怕苦了你。徐州千里迢迢,猝然背井离乡。难免忧思成疾,岂不是害了你?”
毕竟历史的甄宓绝不是什么刚强的女子,她非常脆弱,在司空南初见她时,便看出,她是极需要呵护的。
甄宓道:“我自与伯望相交以来,最大的忧郁,便是怕无法与你成婚。叔父之心,我最知晓,他多年来,为我请来名师,教我琴棋书画,只是为了将我卖个好价钱罢了,哪怕是叔父的亲生女儿们亦是如此……”
甄宓娥眉微蹙,想起多年的压抑,本来坚强的模样不复存在。眼中的哀伤同秋水一并溢出。
就在这时,司马伯达伸手,抓住了她的柔夷,十指相扣。
她的手很小,有些凉。正因如此,司空南确定,她需要他。
“不用害怕,以后的事都交给我把。”
一个十四岁的女子都不怕,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
自己虽然以谋士为职业,也并不缺乏果决。
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哪里有平天下的胸襟?
感受着司马伯达大手的炽热,甄姬的忧郁就像被仍到炉灶的冰块一般,融化开来。
升腾的水汽,又让她全身暖洋洋的。
此即为“思绵绵而增慕”?
正当二人心灵相通时,却有马蹄声从旁而过,忽地,又折返回来。
“车内可是司空军师?”
两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
司空南道:“应是我主刘使君,派来定期联络的。”
甄宓道:“这些大事,我不懂得,你去与他说吧。”
甄宓极其聪明,知晓在不应知道的地方主动避嫌。
司空南心里暗笑,这小丫头,已经有了做当家主母的气质了呢。
不过她哪里知晓,军中秘事不可能口信来传。
于是大方拉起帘子,对车外骑士道:“有何要事?直说便是。”
那骑士恭敬道:“回禀军师,主公言说,徐州一切安好,万勿挂念。”
司空南脸色温和地点点头。
心想,原来只是例行报平安啊。
刚放下心来,却又听得那骑士说:“哦,还有。吕布被曹操打败,如今退入徐州境内,主公
看其十分可怜,便将其安置在了小沛。”
司空南闻言脸色骤变,一下子眼神锐利无比,锋芒直吓得骑士下意识地抓紧缰绳。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也没听说过军师与吕布有仇啊?
骑士暗自心惊,但也不敢出声。
司空南思索一会儿,调整表情后,回头对甄宓说:“我们恐怕真要抓紧赶路,不能悠哉悠哉地回徐州了。”
甄宓心领神会,必有大事发生,于是道:“一切都依伯望所言。”
司空南点点头,又朝马车旁边的白袍骑将说道:“子龙将军,本来引荐贤才,不应如此急促,只是军情紧急,抱歉了。”
说罢,司空南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赵云道:“先生言重了,我与刘使君也是故交,公孙将军难为人主,我遂弃之而去。寓居邺城两年,无事可做。今日投效明主,这点辛苦,不足挂齿!”
不愧是“赖恃忠顺,济于危险。”的赵子龙啊,靠谱!。
司空南道:“好!如此,星夜兼程,赶回徐州!”
……
司空南一行人回到徐州时,除夕已过。
新年后的下邳城仍然繁华,七日的庙会还未结束。
杂耍、小吃、戏剧表演充斥外城。
司空南却不甚在意这些东西。
他更在意的是,本来的战略规划被打乱了。
现在他要说服刘备,启动备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