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炖肉。”
“你如何学得?”
“菜谱?还是秘方?”
宋济之说。
“小时候与母亲在匈牙利一同生活,所以学会。”
他一只手举起,往外一旋,仿佛是在无奈向她回答一个完全不需要询问的问题的理由。
他露出勉强笑容。
“就和欧洲人仿佛家家户户都会做蛋糕一般,类似于一种耳濡目染。”
他冲她扬扬下巴。
“过来尝尝调味。”
她的眉头皱起来。“你才放生蔬菜下去不久。”
他奚落。
“你还真是惜命。”
她冲他吐了吐舌头。
妮娜是那样可爱。
王荣景若是知道他对她女儿所做的那些事情,她会怎么样?拼了命要带着这孩子远离一切是非,却在他的推波助澜下把她推入了漩涡的最中心之处。
他沉思。
是因为太喜欢她了,所以才会把她抢了过来。
王荣景对他说。
“是我给你新生,让你作为宋明志的孩子而活。作为那个重男轻女的死混蛋的儿子,你可要好好活着。”
“我要带走那个孩子。从今以后,你不欠我,我不欠你。这是我对杰克阮的责任,哪怕那个家伙并不会为你考虑到这一点。”
“宋济之,你也是个疯子。你知道这一点吗?”
如果王荣景真的带走了她,今天给她做炖肉的人就是她了。
王荣景是个没感情的女人。心狠手辣,缺乏共情能力。却有着惊人母爱。
妮娜在她身边一定幸福。
可是,他想,他一直都没有什么真正想要的东西。属于他的东西少之又少。
他爱的那只猎犬惨遭生父毒手,依恋的王荣景摒弃他如破履。
除了那个孩子,抱着她的时候,就像抱着那只死去的小狗。
那时候,他将自己的头长久地贴在它那被烧的焦黑的肚皮上,感受着热气从它可怜的身体上渐渐消亡,一时间,他竟将这温度错认为了小狗的体温。
杰克阮和那个吉普赛女人鬼混完一轮之后,用领带绑着自己的手,毫不留情地招呼他面门。
“你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
“因为你软弱、你善良、你毫无干劲,你只会抱着一只死狗作无用的哭泣!”
他一脚把他踢倒。
有什么东西碎裂掉了,但是他再也没有将它们捡起。
爱与同情。
那些东西是最脆弱的。质量如此之差,早就应该被抛弃。
正如那只小狗,失去抵抗能力就任人鱼肉。不得不说是活该。
那些人也是如此。
可笑的是,那时候,燃着明火的天然气灶头正炖着这样一锅肉。
他伸手掀开珐琅锅锅盖,蒸腾的热气与带水雾气同时铺面而来,而他望向锅口里的神情,是冰冷而傲慢的。
只有羔羊才会有那种软弱的感情。
因为羔羊就是羔羊。
猎人就是猎人。
王荣景正败在了那上面。她有了爱,爱令她动容,令她发疯,令她死在了那个下着阴冷细雨,空气饱含凉意的孤寂的夜晚。
爱让她输掉了妮娜。
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他腰身。
他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贴近,她将脸凑到锅前。
“闻着的确很香。”
她交叉十指,扣住他腰。
在炖肉的香气里同时嗅到她发香。
“真是饿死我。”
举动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一同度过了大半辈子似的。她雪白柔软的侧脸仿佛刺痛他,他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伸手从挂架上取下汤勺,舀上一匙给她。她鼓起腮帮子吹气,小心翼翼喝一小口。像一只小动物。
“怎么样?”
他问。
她咂咂嘴。
“咸淡这样吃着挺好。”
“但给我块肉。”
他依言。舀肉给她。
她如法炮制,鼓起脸吹气,小心翼翼咬一口,接着直接囫囵吞下,一边哈气一边嚼着口中牛肉。
肉软烂入味,番茄香气浓郁,这两者加起来,绝对是一加一等于三。就不会有难吃的。
她意犹未尽。毫不吝啬地赞扬到。
“你厨艺了得。”
宋济之放下汤匙。
很奇怪地问了一句。
“所以妮娜,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她扑朔大眼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他取下她的手。
转过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覆盖上了她的嘴唇。
她的眼睛因为惊讶轻轻眨动,随即回应似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任由他亲吻。
架上的锅咕咕沸腾,一如她心跳,在胸中泛滥起一连串滚烫的水泡。
她不由地耸起自己的双肩,将手攀附上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