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摆在屋子正中间。
肖家在猴子店村是独门独户,现在,张罗肖建波丧事的只能是郭文志和村支书候树峰。
猴子店村,顾名思义就是姓侯的占绝大多数。零星地有几家外姓,肖家是,许元春家也是。
肖妍跪在爸爸的棺材前,低着头,向前来吊唁的乡邻磕头回礼,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她就一言不发,也不曾掉过一滴泪,目光呆滞。
“真是可怜我们家妍妍了......”肖建芬抹着泪,心疼地看着跪在草席上的孩子。
“嫂子流产,还在医院,得等她能回家才能商量咱哥出殡的事,你呢,得好好看着妍妍。”郭文志对妻子说。
肖建芬点头,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 端出来一碗面,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好孩子,姑姑特意给打了鸡蛋,你还正在长身体呢。”
荷包蛋...
长身体...
营养....
肖妍突然想起,那天傍晚放学回家,爸爸也是这么和她和妈妈说的。
“姑姑,鸡蛋是爸爸留给妈妈吃的,他说妈妈一张嘴两个人在吃。对了,姑姑,我妈妈呢?”
“我的傻侄女哦,你妈妈还在医院里呢,是你姥姥在照顾她。”肖建芬抹抹眼泪,“你弟弟也没了,他再也吃不着鸡蛋了,你赶紧吃吧!”
肖妍一脸懵懂地看着姑姑,“我弟弟在妈妈肚子里,怎么会没了呢?我妈妈为什么不回家呢?她在医院干嘛?”
晚上,肖建芬把肖妍搂在怀里,“妍妍,你可是我们老肖家独苗了,记住姑姑说的,以后招个上门女婿,生的孩子也得姓肖,这样,你爸爸在下面才能放心。”
“姑姑,爸爸在下面的什么地方?我想他,要去找他。”
“傻孩子,不许乱说,你得好好的。”肖建芬又抽涕起来,“都是你那个妈,怀孕馋嘴想吃啥不行,非要吃榆钱...”
“我那个傻哥呀,对媳妇言听计从。当年你奶奶就不乐意他找你妈,嫌她个头小。可你爸呢,却就喜欢她,说什么她腰细,长的白净。唉,都怪我们家穷,你奶奶一看你妈他们家不要彩礼,就同意了!”
“你妈是没要彩礼嫁过来了,她不要彩礼却要了你爸的命呀...”
肖妍在姑姑絮絮叨叨的声音中睡着了。
“妈,你把东西收拾下,明天早上医院上班就办理出院手续。”向东芳说道。
“闺女,你疯了,这才第三天,大夫说还得再观察,复查后才能走,小月子可比生孩子更伤身体啊!” 张素琴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心疼地说。
向东芳面部浮肿且无血色,眼睛更是肿的剩下一条缝。
“建波和妍妍都在家,我在这儿怎能待得住?”向东芳坚持道。
早上,前来吊唁的人比较少,肖妍趴在草席上昏昏欲睡,昨晚被姑姑叨叨了半夜,又早早的被喊醒,实在困的不行。
许元春悄悄地进了院子,她凑到肖妍跟前,用力推推。
“肖妍,醒醒!”说着,许元春从口袋里掏出草纸包的东西。
“二胖,你来干嘛?”肖妍话一出口,赶紧用手拍拍小嘴,“不对,我得喊你许元春,我爸爸说喊人外号是不礼貌的。”
“肖老师真好,全村人只有你们家几口人喊我名字,其他人全叫二胖。”许元春打开纸团,“我爸爸给我妈妈做的鸡蛋饼,我偷偷拿过来一块,你赶紧趁热吃吧!”